2025年是十五五规划承上启下的一年,所以要全面完整理解本次四中全会的报告内容,我们就要把本次四中全会报告与十四五四中全会报告结合起来阅读。
上一次四中全会报告发布于2020年10月,对比五年前,无论是经济、地缘还是市场的心态都出现极大的变化,说恍若隔世也不过分。
市场环境、外部环境在变,我们管理层决策指导思路也在发生变化。
困难不可怕,怕就怕对困难与问题视而不见。
本次四中全会报告,我觉得对于当前中国经济面临的问题与困难还是剖析比较到位的,提出的解题思路也是非常清晰的,这也是最令人鼓舞的。
我们挑重点说。
首先是对过去一年经济的回顾。
十四五报告(2020年10月)的总结是:经济增长好于预期。
十五五报告(2025年10月)的总结是:推动经济持续回升向好。
很明显,管理层对于过去一年经济形势的判断,2025年是不如2020年的。
推动经济持续回升向好只是表明目前经济形势有回升向好的趋势,但是经济增长可能是接近或者说不及预期的。
那么为什么会出现2025年经济形势不如2020年呢?
因为我们面临的大环境出现了重大变化。
在十四五报告中,对于大环境的认识是这样的:
当前与今后一个时期,我国发展仍处于重要战略机遇期,但是机遇和挑战都有新的变化。
在十五五报告中,对于大环境的认识已经出现了重大变化:
“十五五”时期我国发展环境面临深刻复杂变化,我国发展处于战略机遇和风险挑战并存、不确定难预料因素增多的时期。
一个对大环境的判断是“仍处于重要战略机遇期”;
一个对大环境的判断是“我国发展处于战略机遇和风险挑战并存、不确定难预料因素增多的时期”。
风险挑战与战略机遇并列,也就是说我们现在面临的大环境相比5年前要严峻得多,困难得多。
如果说十四五对未来5年的基本判断是一种比较乐观的态度,那么十五五对未来的判断已经意识到更大的风险。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从十四五到十五五,管理层对于大环境认识会出现如此重大的变化?
谈谈我的理解。
十四五报告是2020年十月。
在过去5年时间,中国面临的挑战大致是——
外部是美联储加息降息,特朗普贸易战,内部是房地产去库存。
这些问题虽然短期对中国经济造成一定的冲击,但是归根结底所有的问题都是周期性的问题。
美联储加息之后终究会降息,特朗普贸易战终究会缓和,房地产去库存终究会实现(只是力度与时间的问题)。
只要宏观层面出台相应政策对冲一下,周期性问题总是可以解决的。
十五五报告是2025年十月。
过去5年中国面临的问题变成——
外部是中美关系持续恶化,中美脱钩已经不可避免,与此同时全球化趋势已经彻底逆转,贸易保护主义盛行;
内部是房地产一蹶不振,至少到2025年十月还难言企稳,过去中国经济一个重要的动能(城市化与房地产)基本彻底熄火。
所以,与5年前最大的区别就是,现在我们面临的问题不是周期性的,而是结构性的。
周期性的问题熬一熬总能熬到春暖花开,而结构性的问题不是熬能熬过去的,结构性的问题处理不好甚至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影响全局。
这就是5年前大环境判断是“仍处于重要战略机遇期”,现在变成“我国发展处于战略机遇和风险挑战并存、不确定难预料因素增多的时期”根本原因。
大环境变了,我们该怎么办?
下面我们来看看管理层的解题思路。
首先是指导思想与原则。
“坚持稳中求进工作总基调,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以推动高质量发展为主题,以改革创新为根本动力,以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为根本目的。”
与十四五报告相比,十五五报告最大的不同就是增加了“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
在十四五时期,因为我国“仍处于重要战略机遇期”,管理层对于经济增长是比较自信的。
所以在国家治理中更注重调结构,改善经济增长的质量。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的,重提“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意味着国家会把“稳增长”放到更加重要的位置,不会为了去杠杆、环保、反垄断等等而牺牲经济增速。
在十四五期间也就是2020年—2025年,我国平均经济增速是5.5%左右,相比十三五已经下降了1%左右。
要实现2035年我国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每年平均经济增速要达到5%左右。
考虑到现在我们经济面临的是结构性的风险而不是周期性的风险,5%左右的增速已经是底线,确实不容有失。
然后是发展目标。
十四五目标注重的是整体经济发展,而十五五却有一些变化:
“高质量发展取得显著成效,科技自立自强水平大幅提高”。
这是首次将科技自立自强当做了一个直接目标。
为什么?
驱动经济增长有三个要素:
人口增长、债务驱动、科技发展。
现在我们面临的情况是人口下降趋势已经不可逆转,债务问题上居民杠杆率已经很高,地方债务更高。
虽然中央财政还有一定的空间,但是债务驱动是难以持续的,所以只能将重点放在科技发展这个赛道上。
最后就是具体政策与部署。这是大家都非常关心的。
一个是产业体系。
十四五对于产业体系更注重产业升级,但是具体升级方向是不明确的。
十五五报告对于产业升级就有了非常清晰的路径与方向:智能化、绿色化、融合化。
未来我们产业升级就这三个方向,除了这三个方向之外,其余都是国家不鼓励不支持的。
产业体系还有两个很重要的新提法。
一个是保持制造业合理比重,这就是防止我们出现欧美国家第三产业过度发展,而挤压制造业空间。
也就是说未来我们第三产业发展是有上限的,国家层面同样会遏制制造业大规模向外部转移的现象。
一个是首次提出航空强国。
我一直认为,不论是个体还是国家,做事还是要有点格局。
如果只盯着眼前那一亩三分地,为了眼前利益斤斤计较,就算是做一个窝里横的老大有何意义?
美国就是这样的典型。
作为全球头号强国,老美这十几年来将全部资源都用于自身,用于看得到利益的领域。
对于航天事业这个关乎人类文明前途的领域,老美投入是年年削减,现在到了就是维持衙门运转的地步。
反观中国,虽然我们还是发展中国家,虽然我们资源也很紧张,但是在航天领域中国政府是持续增加投入的,这些巨大的投入从现实利益角度是很难有足够的回报的。
但是中国在航天领域的持续增加投入,却是目前人类文明走向星辰大海的唯一希望。
这就是格局。
特别是十五五明确提出要打造航空强国的目标更是大格局的表现。
所以我才一直坚持认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绝不仅仅是一个民族的复兴,而是人类文明摆脱内卷走向星辰大海最大的希望。
关于国内市场与消费。
在十四五的时候,对于消费是不够重视的,只有一句“全面促进消费”。
到了十五五,关于消费是增加了很大篇幅的论述:
“坚持扩大内需这个战略基点,坚持惠民生和促消费、投资于物和投资于人紧密结合,以新需求引领新供给,以新供给创造新需求,促进消费和投资、供给和需求良性互动,增强国内大循环内生动力和可靠性。要大力提振消费,扩大有效投资,坚决破除阻碍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卡点堵点”
为什么过去对于消费不够重视?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在房地产持续繁荣的时期,老百姓用30%首付就可以撬动70%贷款,只要房价一直上涨,财富效应叠加消费的杠杆效应,消费自然就能持续增长。
最多就是搞搞供给侧改革,给市场提供更多好产品,就能实现“全面促进消费”的目标。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房地产一蹶不振,消费的杠杆效应与不动产的财富效应都没有了,大家对未来预期也没那么乐观,所以消费与内需就成为国家不得不重视的问题。
怎么解决呢?
本次的新提法就是“投资于物和投资于人紧密结合”。
怎么理解“投资于人”?
我看到很多人简单将这个理解为生育补贴,这是比较狭隘的。
因为在十五五报告后面还明确提出“促进人口高质量发展”。
所以投资于人要与促进人口高质量发展结合起来理解。
为啥要“促进人口高质量发展”?
因为中国老年化趋势不可逆转,人口下降趋势不可逆转,人口数量减少自然要靠提高人口质量来弥补。
所以,投资于人不仅仅是生育补贴,更为重要的是,要在教育、职业培训、健康等领域加大对人的投资。
只要人口身体好了,能力也强了,自然能给社会创造更大的价值,同时也能创造更多的消费。
只有做到这一点,才能实现“以新需求引领新供给,以新供给创造新需求,促进消费和投资、供给和需求良性互动”。
最后就是台湾问题。
十四五的表述是这样:推进两岸关系和平发展和祖国统一。
十五五的表述变成这样:推动两岸关系和平发展、推进祖国统一大业。
文字基本没变,就是多了一个顿号。
这个逗号可不是随随便便加的。
我的理解是这样,十四五报告中祖国统一与两岸关系和平发展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十五五报告中祖国统一与两岸关系和平发展变成一个平行关系。
也就是说,不管两岸关系发展到那一步,都不能影响祖国统一。
最后简单的总结一下。
十五五公告与十四五公告最大的不同就是对大环境的认识,对未来局势的展望,以及未来工作原则与方法的不同。
2020年的中国,刚刚经历了贸易战与疫情的冲击,但是经济发展的韧性还在,房地产依然保持繁荣,所以当时对于未来房地产下行以及外部环境的恶化等结构性问题的冲击有所低估。
但是在5年之后,在经历了2020年—2025年沧海桑田的变化之后,管理层对于未来的看法更加冷静,对未来的困难与问题认识也更加深刻。
在困难更多,风险更大的大环境下,管理层重提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将科技发展与自强放到更重要的突出位置,改变对消费的态度,提出投资于物和投资于人紧密结合——
是一个比较务实的解题思路。
这个世界没有圣人或者神仙,没有人能准确预测未来会发生什么。
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三步,不断的试错纠错,这样才能在百年未见的大变局情况下走出最优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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