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4日上午，国家文物局在北京召开线上会议，公布了陕西省西安市白鹿原江村大墓即为汉文帝霸陵。
在没有确认墓主人身份之前，陕西省西安市白鹿原的这处墓葬一直被称之为“江村大墓”。
霸陵陵区外景 图源：央视新闻
考古队员通过精细发掘和缜密分析，判断出“江村大墓”就是汉文帝的霸陵。
After years of study, a more than 2,000-year-old grand tomb in Xi'an, the capital of Shaanxi province, was confirmed to be the mausoleum of Liu Heng, Emperor Wen of Han, a famous emperor of the Western Han Dynasty (206 BC-AD 24).
霸陵 图源：央视新闻
江村大墓位于陕西省西安市灞桥区。2016年江村大墓外藏坑受到盗扰，为确认墓葬保存状态及周边文物分布情况，经国家文物局批准，考古工作者对江村大墓及其附近的窦皇后陵、薄太后南陵和相传为汉文帝霸陵的“凤凰嘴”地点，进行了系统的考古调查、勘探，并对陵园外藏坑进行了考古发掘，目前基本确认江村大墓为西汉早期汉文帝刘恒的霸陵。
Also called the Jiangcun Grand Tomb, the newly confirmed mausoleum site was found in 2006. In 2016, some areas surrounding the site were raided by tomb robbers, and a rescue excavation was later launched by archaeologists.
“江村大墓”与西安市区的相对位置 图源：央视新闻
江村大墓地处西安东郊白鹿原的西端，东北约800米处为窦皇后陵，西南约2000米处为薄太后南陵，北部约2100米处为原国保单位霸陵所在“凤凰嘴”地点。考古勘探确认“凤凰嘴”地点并无汉代墓葬遗存，排除为霸陵的可能。
江村大墓与凤凰嘴、南陵、窦皇后陵位置关系 图源：央视新闻
江村大墓平面为“亞”字形，地表无封土，墓室边长约72米、深30余米，墓室四周发现110多座外藏坑，外藏坑外围有卵石铺砌的陵园设施（暂定名“石围界”），边长约390米，石围界四面正中外侧有门址，推测可能为独立的帝陵陵园（窦皇后陵也有独立的后陵陵园）。
南陵 图源：央视新闻
江村大墓与窦皇后陵外围发现陵园园墙遗存，推测共处同一座大陵园内，大陵园东西长约1200余米，南北宽约863米。
考古发掘了江村大墓的8座外藏坑，出土陶俑、铜印、铜车马器及铁器、陶器等1500余件，铜印印文有“车府”“器府”“中骑千人”“府印”“仓印”“中司空印”等，表明江村大墓周围外藏坑应为模仿现实官署、府库建造。
汉代官署印章 图源：央视新闻
本次考古工作确定了汉文帝霸陵的准确位置，解决了西汉十一座帝陵的名位问题。
The discovery of Baling also means that the whereabouts of all 11 Western Han emperors' mausoleums in or near Xi'an, then the national capital known as Chang'an, have been confirmed.
观察汉代社会风尚的切口
近日，双语君（ID: chinadaily_mobile）专访了长期从事考古及文物学研究的南京大学考古系教授、博士生导师周晓陆，他曾数次访问江村大墓现场，请他谈谈对江村大墓考古的看法和更多细节。
Q：请您谈谈确认文帝霸陵的意义。
A：西汉文帝霸陵的考古发掘、调研工作已经进行了几年，正是这几年的工作得出了确定江村大墓为文帝霸陵的重要考古学结论。我多次去过江村大墓考古现场，与现场的考古学专家很熟悉，他们的工作非常认真、仔细、漂亮，取得了秦汉考古的又一卓越成就。霸陵是西汉文帝的陵墓，过去无论是文献还是传说都不能确认其所在，这次由科学的考古工作给予的认定意义重大。
第一，西汉“文景之治”是中国古代史上的大事，其第一位主事者陵墓的确认，是个填补空白式的贡献。
第二，汉代是大一统的中国古代社会发展的第一个高峰，“文景之治”是汉代政治经济、文化艺术等走向颠峰的开始，江村大墓考古无疑提供了又一批最为重要的物证。
第三，“汉承秦制”，西汉对于秦，是有延有革，霸陵考古将会带来更多新的认知，比如帝王陵墓如何从秦制转向汉制，包括如何封土、如何留墓道、墓道的方位与走向等等。
第四，霸陵陵园本身在西汉帝陵体系中占有什么样的位置，可以见到它是承上启下的重要一环。
第五，对于大众来说，霸陵考古将会加深我们对历史的认知，汉初的政治经济管理都达到了什么水平。汉文帝时期社会风尚以节俭著名，但究竟节俭到什么程度？这一切问题的答案，都需要历史学家和考古工作者通过文献和实物资料去挖掘，霸陵等帝王陵墓就是第一手资料。
当然，发现并初步发掘文帝霸陵的组成部分并不是有关科研的结束，而是又一个开始，还有很多的工作等待着考古工作者去深入地做。
Q：能否介绍一些文物的情况？
A：有关的发掘正在进行中，期望有更为重要的出土。可以举三个小例子：
一、考古学家以往注意到，秦的印章是打格子的，到了汉代逐步过渡到不打格子，但具体什么时候开始的这种过渡，一直没有定论。汉初南越王墓出土印章还有些“秦风”，而这次霸陵出土的印章，在形式上就完全摆脱了“秦风”，确立了“汉风”。
There are three examples. First, the stamps of Qin Dynasty (BC 221-207) had linings at all four sides, while those of the succeeding Han Dynasty (BC 202-AD 220) had none, yet previously there was no idea when the change happened. The stamps now unearthed in the Baling Tomb are totally of Han style, which might offer some clue.
二、汉代最初的陶俑，还有楚地的风格，在咸阳、徐州都有见到，这次出土的俑类，已经脱离了楚风，与纯是汉风的景帝阳陵的陶俑非常接近了。这些就说明，在汉文帝的时代，从物质到精神文化到艺术，汉风已基本确立。
Second, the pottery figurine unearthed in tombs earlier than the Bailing Tomb had heavy style of Chu Kingdom of the Warring States (BC 475-221), yet the ones unearthed in Bailing Tomb no longer have that.
The two combined show that in the reign of Emperor Wen of Han (BC 203-157), the Han Dynasty had already fully established its art styles.
三、这次出土的髡钳俑表现的是用来服劳役的“刑徒”，在秦汉时期的陵墓里还是首次见到，髡钳刑徒俑是当时陵墓的主事者的寄托，希望让刑徒在另一个世界继续服务，这在某种意义上反映出了当时的社会风尚，也是观察当时社会的一个重要切口。
江村大墓外藏坑出土着衣、半塑衣、刑徒陶俑 国家文物局供图
Q：此次江村大墓的考古工作，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盗墓者在2016年破坏其外围墓葬坑“倒逼”的，所以有媒体提出“与盗墓者赛跑”的说法，该如何看待这一问题？
A：“与盗墓者赛跑”其实是个两难问题。
盗墓者往往只留下有商业价值的文物，而抛弃掉大量有考古价值、但无法变现的文物；盗墓者在进行盗掘时更不会考虑文物保护，会给墓葬结构造成巨大破坏。所以如果文物考古工作者不与盗墓者“赛跑”，则可能面临墓葬被后者破坏的风险。
The "racing" is a dilemma. Grave robbers always keep items that are of commercial value and discard and damage relics that are of historical value. Their digging also demolishes the structural integrity of the tombs. Unless the cultural relics departments "race" with the tomb raiders, important cultural heritage risks being destroyed.
图源：陕西考古研究院
但考古发掘是个系统工程，需要长时间精心准备，如果与盗墓者“赛跑”，则容易造成墓葬的发掘比较仓促，很多有历史意义的文物没法表达发挥其全部内涵。
An archaeological excavation is a systematic project that requires a long period of careful preparation, such a "race" with relic robbers might result in the tombs being excavated in haste. Because of that, important connotations of some of the relics might not be fully grasped.
作为文物工作者，我更希望通过法治解决所谓“赛跑”问题。通过立法、司法、执法多管齐下，发挥文物部门以外的广大力量，加强对墓葬的保护，让盗墓者无处遁形、无处下铲，由此让文物与考古工作者不用面临“跟盗墓者赛跑”的困境，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We archaeological workers hope more to solve the problem with rule of law. The legislature, the judiciary, and the law enforcers all need to join hands with the cultural relics departments to better protect the nation's cultural heritage by ensuring that the cultural relics protection departments do not have to win a race with tomb robbers.
随着文帝墓葬位置的确定，网友再次集体感叹：西安不愧千年古都，“地下比地上还热闹。”
编辑：焦洁
记者：张周项 王恺昊
实习生：叶珍
来源：中国日报社 央视新闻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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