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大雁去迁徙”缘起:“黑豆”的故事
“一只豆雁的生死备受全国网友的关注!作为一项重要的鸟类科研项目的仅存硕果,它从鄱阳湖向北飞翔几千里地后,最终没能完成迁徙。昨天,这只豆雁尸体在山海关望夫石村被找到,腿已折断,惨相令人痛心。”——这是2013年5月9日,秦皇岛晚报一篇题为《豆雁迁徙殒命秦皇岛 死前曾遭捕鸟者黑手》,也是“跟着大雁去迁徙”最早的缘起故事之一。
正如本次负责卫星跟踪技术支持的周立波博士所言:人为捕杀是(戴上卫星跟踪器后)放飞鸟类伤亡的最主要原因。2015年3月15日,我们第一次以全国多家环保机构的名义,联合主办“跟着大雁去迁徙”,正是希望通过卫星跟踪器,了解迁徙候鸟可能遭遇的真实苦难——盗猎和栖息地破坏,这些人为施加在野生动物身上的磨难,究竟如何在一个个候鸟的个体体现?
以下,是当时这只“黑豆”的不幸遭遇。相信,要让“黑豆”在其他得到更好保护的鸟儿身上得到“重生”,是所有“跟着大雁去迁徙”志愿者的心愿。
(原题目)#跟着大雁去迁徙#之求助山海关
作者:周自然(@大雁去迁徙)
发表时间:2013-06-27 15:11:12
链接:http://blog.sina.com.cn/s/blog_71cf88730101cztl.html
秦皇岛市山海关区。尽你在耳熟能详的故事想——对了,孟姜女庙,望夫石村,一个刚烈的女子,思念多年不见的丈夫,坚持自己哭的权利,最后,她哭倒了长城。
今天这个故事,同样辛酸。大连志愿者马力在网上看到消息,当场落泪。
故事的主人公是一只鸟。今年 3月10日,清华大学鸟类迁徙跟踪项目,首次对鄱阳湖j即将北迁的三只豆雁安装卫星跟踪器,以便实时了解候鸟迁飞时间和迁飞路线。

(清华大学环境研究所刘雪华教授 给大雁安装GPS跟踪器)
我不是鸟类专家,但是我出于对大雁跨越时空迁徙的痴迷,发起了“跟着大雁去迁徙”的活动,专门关注栖息地和途经地的生态环境和人文环境。由此我也得到了很多人所不能理解的感悟。
在南矶放飞的三只佩戴GPS跟踪器的豆雁,有两只信号没有走出鄱阳湖,说明它们出了状况。只有一只返回信号,显示已经巢湖,黄河三角洲(4月6日),并于4月14日迁至山海关。
下一站 是哪里呢?盘锦吗?兴凯湖吗?我充满期待。
我给这一只幸存的豆雁取了个名字,叫"黑豆",名字源于对@黑豹野生动物保护站多年守护并驱车千里迎送候鸟的敬意。
我小心翼翼地跟刘雪华博士软磨硬泡,最终让她把"黑豆"迁徙的信息提供给我,然后我在电子地图上连线,描述我梦想已久的大雁迁徙图。

但是 ,黑豆到了山海关以后,就没有再往前走,我从其他渠道收集的资料表明,大部分候鸟都于四月下旬到达东北,@周海翔的微博 也及时指出黑豆的迁徙不正常。但刘教授那边回复,目前只能相信数据。
我设想了很多,包括受伤害和一起脱落,但一切只是猜测。
终于,在 5月5日,刘教授发来邮件,黑豆迁徙出现异常,希望我们志愿者能都帮忙找到,并发来最后的位置坐标。
我很荣幸能够得到这个任务,很快发出这条微博:

我知道,虽然我身在湖南长沙,作为志愿者,我的伙伴们也同样在关注黑豆,而且有办法,有能力去找到它。
果然,两给小时以后, 河北唐山乐亭湿地的田志伟@让候鸟飞2012伟伟 回复,明天动身寻找黑豆。
更多的鸟友询问情况,出谋划策, “让候鸟飞”团队,忙碌起来。
正在乐亭湿地搞调查的北师大相关专业博士阙品甲,当仁不让的当期田老师的助手,当我问他能不能找到那个坐标点的,他说没问题,基本功。
开始设想黑豆应该降落在一个湿地或水库,我和田老师设想是不是要到京哈高速北边的下荆水库,但是卫星地图坐标带着他们走到了望夫石村。
他们看到的这个村庄,再不是历史传说中那个悲惨又荒凉的情景,从第一张地图,你可以看出,这个距渤海只有七公里的地方,北有京哈高速,高速连接线就在村西通过,开门可见,南面一公里是经锦州通往东北的铁路,其他省道,县道,乡道密如蛛网,候鸟要在此地觅一个安静不受打扰的地方休息,觅食,很成问题。
田老师不愧是资深鸟人,观察了周边环境,他们开始挨家挨户的寻访,很快,他们在村里的一个商店找到了关于黑豆的线索。

发现者是抱着小孩的王振忠老人,然后交杂货店潘老板收养多日,发现时,黑豆右脚已开放性骨折,村民为它做了简单的包扎。打电话到林业,畜牧部门求助,均无回音。
这就是发现黑豆的小水库,岸边桃花正在开放,江南已进入夏季,此处还是孟春。
村民们看到黑豆身上的跟踪器,知道跟某项实验有关,养了几日,就找一个僻静的水塘放飞,希望它重新飞走。但再去看它,还在原地,于是另外的村民又把它带回家喂养,如此多次,现在,老潘们都不知道黑豆在哪里了。
热心的老潘们跟田老师说,等一些人回来后,就会有消息,再通报他们。
志愿者返回山海关。
5月7日,田老师发信息给我,村民已找到豆雁,但已死亡。

在事后秦皇岛晚报的报道中,记者杨大伟写到:据王振忠介绍,发现“黑豆”时,它的腿就断了,还流着血,他进行了简单的包扎。根据村民的描述以及现场察看,来自北京师范大学的专家阙品甲博士初步判断,“黑豆”的腿是被捕鸟的夹子夹折的,地点很可能就在秦皇岛地区。
让候鸟飞公益基金刘慧莉在北京发出微博:
@提问时间 :一早接到电话,豆雁尸体已有下落。乐亭和秦皇岛的志愿者正要赶去。回溯整个历程,从环志起飞,受伤后村民救治,打尽一切官方电话但反馈冷淡,养护多日无奈放归,到课题组发出求助信号、让候鸟飞异地伙伴辛苦搜寻……民间力量几乎发挥了一切,最终却是这个结局,错在于谁?
田老师终于见到了黑豆,图片上是当时的时间,大雁的故乡在北方,此地,它只是过客,漫漫迁徙路,梦断三海关。

(鸟人@让候鸟飞2012伟伟 田志伟)
刘雪华教授打电话感谢志愿者的执着和专业,并希望能够通过志愿者继续寻找鄱阳湖失踪的豆雁。同时志愿者也感谢鄱阳湖自然保护区管理局,《秦皇岛晚报》,《江西晨报》和《三湘都市报》的协助和报道。
这是一个候鸟迁徙中途夭折的典型案例,怎么受伤?怎么被捕?怎么救助?本希望追随黑豆去往更远更北的地方,同时在大雁南迁时在鄱阳湖迎候它们。日本@蜂鹰计划 全程12000公里,回程已近半,四只蜂鹰还有三个信号,#跟着大雁去迁徙#三只豆雁,去程才1200公里,便全军覆灭。痛!惜!
就此,我想到了几个问题:
一,科研机构是否可以花一些精力进行科普,是否能主动地把他们的资源和成果用于国民教育。
二,政府机构是否可以更多关注,支持并利用好志愿者的工作。
三,工业化,基础设施,城市化和农村城镇化建设,有没有人去想到给迁徙候鸟留下生命通道。
四,这个社会是否可以立足鸟类栖息地和途径地的生态环境和人文环境,建设宜它宜我的生态文明。
……
我仔细看了黑豆最后的行程,我有个初步的判断:黑豆沿海岸线湿地向东飞行,收到人为伤害和惊吓,折回向西飞行六公里,情绪稍微稳定后,有继续往东,回到迁徙路线上。向东飞行五公里后,体力不支,只好角落在图中小水库里,再也没有能力完成这次迁徙。。
如果可以,我想重走一下黑豆折返的这11公里路线,就能够体会黑豆最后时刻的辛酸和绝望。
我写了一首歌词,想象大雁的最理想生存环境:
西海之西,北海之北,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月亮之上,彩虹之上,彭蠡之滨,衡阳之浦。
南有嘉鱼,南有嘉木,南有嘉邻,南有嘉土。
……
希望这就是大雁黑豆要去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