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31日，华东野保的4名上海护鸟志愿者顶着高温，进行了上海青浦的第二次果园调研，一共回访了3处果园，新走访1处，与这四家果园的园主协商拆除鸟网总计18张，处理死鸟8只。接下来，还将为这四家园主提供驱鸟带，长期观察使用效果。
果园鸟网一直是鸟网伤害的一大类型。连日来，天津的志愿者发现多家葡萄园、梨园有大量粘鸟网，上海的果园情况如何？感谢司机及两名同行志愿者的响应，上海果园调研项目第二次终于在7月31日成行。在上海青浦的调研发现，4家果农出现鸟网的概率是100%，而架设捕鸟网是上海野保法规和新野保法明确禁止的。果园护果是不可回避的刚性需求，同时有个别果园同时存在吃鸟现象。谁来为死在果园鸟网上的悲惨飞鸟负责？
起初回访的叙中路三家果园，有两家是在6月25日已经走刚过的。当时并没有到葡萄成熟的季节，两家葡萄果园主均表示防鸟用套袋子就好，不会再架网。其中的一家还对捕鸟违法有足够的认识。然而，现场情况和我们的发现却并不一样。
大棚加粗网可防鸟，仍架鸟网为吃鸟？
第一家葡萄园并不知道志愿者已经是第二次走访，当时被问到鸟吃葡萄怎么办时，还半开玩笑地说鸟吃葡萄就抓鸟吃鸟，之后从其他人员那里我们也了解到，该葡萄园的确存在吃鸟现象，“一顿要吃十只”，让人着实为他们的食品安全忧心。不过，当我们提到了上海用捕鸟网抓鸟是违法的，征求是否同意拆除时，园主还是很配合的，同意让我们入园拆网。
一共在两处拆除了3张网，其中一张网上还挂着一只死去的家燕。其余两张网上没有死鸟，应该是已经被摘除了。摄影：刘慧莉
根据现场了解，这家葡萄园均采用大棚技术，并在一部分大棚必须升网做通风处理的部分添设了粗网，工作人员说，一个大棚的粗网是200元，这些粗网可以很好的防鸟，鸟也不会缠在上面。摄影：刘慧莉
通过比对可以很明显发现，上面在大棚间安置粘网的位置，也是在大棚通风处，却是空的，并没有安装粗网。或许是为了省钱，或许也是为了可以吃鸟，园主只是用了粘网，而从粘网的颜色来看，至少是1-2年的旧网。这么长的时间里，有多少鸟死于非命？
由于我们的第二次走访已经错过了鸟吃葡萄的时间——在葡萄刚刚成熟变紫的时候，是最容易被鸟集中啄食的，也是最多鸟撞网的时间，这也许也是园主会爽快答应拆网的原因。志愿者们表示，还会持续回访。
无大棚的小农户，粘网使用量更大
在这家葡萄园的另一片，是老板外包给另一户人家的葡萄园地，没有架设大棚。尽管女主人非常抗拒，不断强调种植的辛苦，这么热的天，如果都被鸟吃了，哪怕只吃了一点点，也很难卖出去了。但男主人在得知志愿者来意后，主动拆除了最明显的两处大鸟网，并表示下次再有志愿者来，绝对不会看到鸟网。
估计也是因为过了鸟吃葡萄最凶的时间段，让我们和这家园主有更多深入沟通的机会。摄影：刘慧莉
男主人解释道，他们家是小户，并没有太多销售客户，一共12亩葡萄园，都没有架设大棚，这样的出售价格可以便宜3-4元。这也令他们更有防鸟的需求。而对于志愿者提到的套袋，可以防虫也可以防鸟，他说，套袋也并不能防住所有的鸟，前几年有一种鸟可以穿透袋子，这几年少了，其次，如果不给所有的葡萄套袋，而是采用间隔的方法，套一部分，让一部分先熟，先卖一部分，也能让树长得更好，这也就让不套袋子的葡萄更容易被啄食，损失也更大。
在这家果园，又发现5处鸟网，共10片网。在征得园主同意后，志愿者进行了拆除。摄影：刘慧莉
期间，不断有果园的客户前来买葡萄，志愿者顺便也对他们进行了普法工作，因为果园防鸟如何做到不伤鸟，不光是果农自己的事，需要更多人一起来探讨，一起改变现在的落后手段。摄影：周征一
让人高兴的是，当了解到有免费的驱鸟带时，这家欣然同意愿意尝试替换，我们和园主约了下周将驱鸟带送去。
临走时，还有一户附近的果农，他家中了葡萄、桃、草莓，主动询问了驱鸟带能否也送给他，这样他就可以不买粘网了。我们留下了电话，预备下次去探访。
五米高的大网，只是吓吓鸟而已吗？
离开第一处的2家果园，在不远处回访第3家果园，这也是一个多月前志愿者第一次调研时拜访的第二家，当时他们表示他家都是大棚+套袋，就可以防鸟，不需要鸟网。然而这次再去，志愿者的车辆还未开近，就看到明显的多张大网。在表示可以用免费驱鸟带更换鸟网时，园主同意了志愿者入园拆除。
树网的区域都是非大棚种植的地方，志愿者在竹竿下做参照，预计网高有5米，是7层经线的大网。摄影：刘慧莉
在解网时，一只蜻蜓正在网上，刚触网，将其解救放飞了。摄影：周征一
这家果园的主人说，架网不是为了捕鸟，只是吓唬鸟而已。然而，鸟网细如发丝，人的肉眼都很难发现鸟网。如果要起到警示作用，许多地方的果农也正是让鸟网上不断积累撞网的鸟尸。而在这处果园，志愿者连续找到并拆除了3处大网，均是已经发黄的旧网，上面都很干净并没有鸟尸，如何警示呢？显然是自相矛盾的。推测应该死鸟已经被拆除了，但是否被吃，不得而知。此外，志愿者还发现果农将一张网拧成一股股粗绳，搭在葡萄架上，网中有一只麻雀的尸体，估计这也是果农多年使用一张旧网的做法。
在与这家果农的交涉中，志愿者也获得了一定经验。那就是在一开始，当志愿者表示可以用免费的驱鸟带换鸟网时，果农是很乐意的，但当后来志愿者提到，这样也就不举报这样用捕鸟网了，是非法的。可能是“捕鸟”二字有所激怒，让果农很反感，险些拒绝拆网。诚然，如果可以有完美的替代方案，相比绝大部分果农，都不乐意伤害野生动物。
离开时，我们还得到了叙中路河道的电捕鱼线索，电捕鱼是渔业法明令禁止的，果农说日后有发现，就会给我们打电话。
7月31日，高温下的上海护鸟小分队，拆网时汗如雨下。摄影：刘慧莉
你撤网，我采摘，爱心果农护鸟欢？
离开时叙中路，已是中午。志愿者简单在车上吃过干粮，补充水分，便用手机地图搜索到附近的另一家果园，在寻找大门时，发现园内有多张大网，和之前的那家一样是五米大网。
赶到正门后，园主表示很欢迎我们去采摘，这家果园今年3月才开始经营，卖梨、黄桃、葡萄等，是一家综合性的果园，梨也确实很香甜。园主老板娘很有互联网推销意识，希望我们采摘后也能一起发朋友圈，她会返还5元红包。在确认了鸟网就是他们家的果园之后，我们认为协商拆网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但为了园主能更接纳我们，还是先以顾客的名义，入园体验了一把采摘，如实付费后，才拿出护鸟的宣传材料，沟通拆网事宜。
采摘梨，顺便也了解这一家的防鸟方法。这一家果园现没有鸟网，欢迎护鸟志愿者来采摘。
我们说，我们很理解果农护果的心情，辛辛苦苦种植，被鸟吃了确实会造成损失，但是，鸟网是国家法律明令禁止的，如果撞上的是国家重点保护物种，比如老鹰就会吃被缠在鸟网上的小鸟而被缠住，那就不是被罚款那么简单了，还有可能坐牢。我们表示，如果园主愿意配合拆网，我们有驱鸟带可以提供，下次来安装的时候，还会带更多志愿者来采摘。
老板娘说，她之前试了驱鸟带，可是没用。我们说，如果驱鸟带没用，还有别的办法，比如用光盘。总之，我们会不断试验，直到帮助果农找到替代方案位置，这样才能推动更多果农彻底不再下网。听到我们还会不断带生意来，还会帮助护鸟的爱心果农做些推广，老板娘终于笑了，同意我们拆网，还安排了工人和我们一起去。
架在早桃边上的七层大网，桃子已经过季，但鸟网还在，网上有2只死鸟。摄影：刘慧莉
鸟网上的棕背伯劳。摄影：刘慧莉
珠颈斑鸠。摄影：周征一
不知名的鸟羽。摄影：周征一
离鸟网不远的一个翅膀，旁边还有已经没了鸟头的一个大鸟尸体，应该是同一个上面的。摄影：周征一
志愿者们将六具鸟尸及缠团的鸟网带出果园，可以辨认的有珠颈斑鸠、乌鸫、灰椋鸟、棕背伯劳。看到珠颈斑鸠的尾巴上鸟网都打结了，可想它死前的挣扎……给老板娘过目后，再次向她以及店内的伙计强调了“立网即违法”后，就近包刨土埋葬了这些鸟儿。摄影：周征一
果园主欢迎志愿者来采摘，愿意换成驱鸟带，最后还和我们一起拍了合影。
行后记：
当日天气预报36度，体感温度41度，自驾车为志愿者提供了一个缓冲的移动遮阳屋，但还是无法避免拆网时的暴晒，有的还有些晒伤了。想想如果没有清除鸟网，会有更多鸟撞网后死于这样的烈日之下，志愿者们感到欣慰。
2013年11月上海人大法工委明确回复上海林业局：本市使用粘网、鸟网等危害性捕猎工具和方法猎捕野生动物的违法行为，相关部门可适用《办法》第十三条以及有关法律法规，追究其法律责任。2016年7月，新野保法明确将鸟网列为非法捕鸟工具，该法将于2017年1月1日开始实施。
眼下，仅葡萄园，就存在粘鸟网必备的情况，执法部门应主动思考，除了普法以外，如何为果农找到替换方案，严格杜绝以防鸟之名，捕鸟食鸟。看似无法解决的矛盾如果不去碰，任其长久地处于非法地位而无主动作为，让无辜的野生鸟类日复一日命丧鸟网，实在有违生态文明的发展口号。
还有一点值得讨论的是，如果没有替代方案，果农是否就有理由继续使用鸟网？如果消费者知道夏天的水果都是通过鸟命换来的，拒绝购买害鸟果园的产品，果农会不会主动投入成本，主动研发零伤害的防鸟设备？如果一个经济模式必须让野生动物付出生命甚至是灭绝的代价，同时还触犯法律，这与职业捕鸟人，只是五十步笑百步的区别。改行，并不是不可能。如果每一位果农都有遮掩的意识，果园鸟网就不会这么普遍了。这是理想，也是应当去追求的目标。
让候鸟飞和华东野保的护鸟志愿者们还会继续，直到终结鸟网害命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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