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澎湃年终报道·迁徙劫:放一条生路,让候鸟能继续飞
全球8条候鸟迁徙路线中有3条贯穿我国。因此,我国的候鸟保护对于全世界来说都至关重要。后期制作 伍银芳 编辑 龙景 苏颢云 廉秀宇 配音 邓雅菲(04:14)
这个秋天,鸟儿在细网中挣扎至死、被拔毛后冻在冰柜的画面,再次刺痛人心。
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率先披露了天津、唐山“万米网海捕鸟”和内蒙古正蓝旗200多只天鹅被毒杀事件,随后在各地“拆网行动”的系列报道中,又感受了拆网志愿者“鸟网多得令人失去信心”的无奈慨叹。
这一个多月来,我们试图做些乘法,努力勾勒出捕鸟人、贩鸟者、买鸟者的形象,跟踪背后的利益网络,追问捕鸟、贩鸟行为屡禁不绝的深层原因。
结果,就是澎湃新闻从今天开始推出的这组系列报道“迁徙劫”。
我们发现,非法经营利用野生鸟类的人,并非全是心狠手辣、十恶不赦的冷血者,不少都是你我身边的普通人:为了赚点外快的老年村民、没有其他生存技能的跟随者、为了尝鲜或者滋补强身的市民……
要杜绝滥捕、滥猎、滥食野生鸟类的行为,除了期盼法律亮出牙齿,还需努力移风易俗。
女诗人艾米莉·狄金森有诗云,如果能够帮助一只疲惫的知更鸟回巢,我就不虚此生。
对很多人来说,不虚此生更简单:拆除竖起的鸟网,放下手中的猎枪,收回洒下的毒饵……
我们的这些努力,只是希望换得后代还能够听得懂这首儿歌。
全国网具制造中心之一的山东无棣县,被护鸟志愿者等指责有企业生产、销售捕鸟网,成为非法盗猎野鸟链条的一环。
11月中旬,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暗访无棣部分网具生产厂家,发现有的网具厂直接在宣传单页上将生产加工批发各种捕鸟网作为主打产品,厂方也宣称防鸟网和捕鸟网都做。
11月18日,无棣县市场监督管理局办公室主任李秀鹏告诉澎湃新闻,今年7月该局进行了摸排调查,“没有在无棣县内发现捕鸟网生产企业”。
该局政策法规科科长王相花则称,根据走访企业了解的情况猜测,部分网具生产企业在听闻买方希望购买捕鸟网后,容易受利益诱导,“他可能生产不了,但他也会答应,可能从别的地方买来再卖出去”。
而中国生物多样性保护与绿色发展基金会(简称绿发会)出示的一份无棣县市场监督管理局在7月份检查后的情况汇报中写道,不排除有个别网具加工户为追求非法利润,把防鸟网、驱鸟网当作捕鸟网进行销售。
该情况汇报还称,是否要对生产销售鸟网(防鸟网、驱鸟网)用于驱逐、捕猎鸟类的行为进行监督检查,目前还没有具体的法律依据作出明确规定。《野生动物保护法》也没有明文规定不可生产销售鸟网(防鸟网、捕鸟网),市场监管部门无权对生产销售鸟网(防鸟网、捕鸟网)行为以行政手段进行干预。
从天津和河北地区被发现“万米网海捕鸟”之后,连日来,澎湃新闻前往多个发现捕鸟网的地区,采访多名管理人员、护鸟志愿者、鸟贩、捕鸟人员、专家等发现,捕鸟网廉价、便利、耐用,只需要几块钱、十几块钱一张,不怕风吹雨淋日晒,可以一直架在野外,捕鸟人只需要定期去摘鸟即可。但鸟网材料的进步、生产门槛的降低,对于护鸟志愿者和执法者来说,却是一场灾难。

宋氏网具厂在宣传中将捕鸟网作为首推产品。
宣传单页将捕鸟网作为主打产品
无棣县网具加工产业起步于上世纪60年代,目前已成为全国大型网具生产基地之一。
据无棣县市场监督管理局最新数据,目前,该县从事网具加工业的有1450多户、1.3万余人,年产各类网具产品13万吨,年生产总值达26亿元。和护鸟志愿者一道,澎湃新闻记者以买家身份,暗访了无棣县小泊头镇和水湾镇的部分网具生产企业。
小泊头镇是无棣县网具生产企业的主要分布地之一,镇上主路两侧分布着大大小小的网具厂,平房、宽院子、大面积的厂房是他们的基本特征。
走在小泊头镇任家庄村的小路上,可以清晰听到织网机的工作声从四面传来,民居门口、院内堆放着大量网片、网丝。
多名任家庄村民表示,自己家中就“做网”,并称该村以渔网加工为主,但也生产鸟网,“看你订单需要什么规格的,要订做”。
据该镇昌卉网具有限公司老板任福银介绍,防鸟网和捕鸟网确有区别,任福银称,“两个是不一样的”,除了网眼大小、网线粗细会有不同,“捕鸟网有兜而且需要人工手织”。任福银表示,自家机器全,拔丝、织网、染色、定型一条龙工序,“做渔网出口非洲,鸟网也做,有兜的也能做”。
与澎湃新闻同行的志愿者亮明身份,并介绍捕鸟网对鸟类和环境的危害后,任福银说,捕鸟确实不利于环境,“我知道,我没做过捕鸟网,接到订单也没做过”。
相比之下,水湾镇侯家村的宋氏网具厂更为直接,宣传单页上将生产加工批发各种捕鸟网作为主打产品。
其老板宋学瑞称,自家厂子做了有两三年,防鸟网和捕鸟网都做。
11月14日晚,在宋学瑞家的库房中,佯装买方的澎湃新闻得到宋家一名女主人的欢迎,数十平方米的库房中堆满网具,宣传单页上画出的黑色麻雀网也出现在库房中。宋学瑞从中随意拿起一款说,“这是细的,就是抓麻雀的,捕鸟的,也有防鸟的”。
宋学瑞清楚捕鸟网可能对鸟类造成的伤害,“如果兜大的话鸟挂上去应该会死”。
他认为,禁止生产捕鸟网很难,“因为对这个(捕鸟网)的定义不好(不清楚),也不严格”。

宋氏网具厂的库房里堆满各种网具,老板宋学瑞称,黑色的网是用来逮麻雀的。
管理部门:捕鸟网“可能从别处买来再卖”
11月 18日,针对澎湃新闻了解到的无棣县一些企业、个体户生产捕鸟网的情况,无棣县市场监督管理局政策法规科科长王相花说,“这个与实际情况不符”。
无棣县市场监督管理局局办公室主任李秀鹏也称,局里7月组织了对全县网具生产销售业户进行摸底排查,“没有在无棣县内发现捕鸟网生产企业”。
绿发会曾致函山东省工商行政管理局,希望其能立即查处非法无证生产捕鸟网的作坊,并收到复函。复函中一份名为《无棣县市场监督管理局关于对全县网具生产销售业户检查情况的汇报》(下称《情况汇报》)的附件,介绍了上述摸底排查情况。
绿发会向澎湃新闻提供了《情况汇报》的原件。该文件盖有无棣县市场监督管理局公章,称检查组分别对水湾镇以及车王镇、小泊头镇、信阳镇、碣石山镇涉及生产、销售网具(含鸟网、防护网、驱鸟网)的72家业户进行了摸排调查。经查,小泊头镇主要生产渔网,其他4个镇生产销售农牧林防护网,主要用在果树上、葡萄园里等,防止麻雀等鸟类偷吃果实,在无棣县境内没有发现有捕鸟网生产企业存在。
《情况汇报》中还写道,由于网具加工没有相应的国家标准,各加工户主要根据客户的要求规格进行生产,不排除有个别网具加工户为追求非法利润,把防鸟网、驱鸟网当作捕鸟网进行销售但目前还没有具体的法律依据对生产销售鸟网(防鸟网、驱鸟网)用于驱逐、捕猎鸟类的行为进行监督检查作出明确规定。《野生动物保护法》也没有明文规定不可生产销售鸟网(防鸟网、捕鸟网),市场监管部门无权对生产销售鸟网(防鸟网、捕鸟网)行为以行政手段进行干预。
王相花称,作为行政监督前往进行摸排走访时,发现了捕鸟网生产销售的宣传单页,“但进一步问商家的时候,他们就不承认这个问题”。
王相花还表示,根据走访企业了解的情况猜测,部分商家在听闻买方希望购买捕鸟网后,容易受利益诱导,“他可能生产不了,但他也会答应,可能从别的地方买来再倒出去卖”。
李秀鹏告诉澎湃新闻,由于目前没有具体的法律依据,市场监管部门无权对生产销售捕鸟网的行为用行政手段进行干预,“也没这个职责去管捕鸟网生产的情况,我们只能正面引导”。
而兼职鸟贩周天洋表示,仅仅靠巡山拆捕鸟网,是拆不尽的。解决之道,要抓人,还要禁止生产、销售捕鸟网,“买不到网,没了工具,就没人捕了” 。

澎湃新闻候鸟迁徙劫报道组
今年,候鸟被滥捕滥杀事件频发。10月,天津、唐山的万米鸟网捕鸟被曝光,挂网死亡的鸟超过5000只。随后,内蒙古锡林郭勒盟正蓝旗境内200余只小天鹅被人投毒毒杀,主犯后在天津被抓获。此前,4月份,黑龙江双鸭山市宝清县东升自然保护区1128只国家二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白额雁、国家“三有”动物绿头鸭、斑嘴鸭等被人投毒毒杀,1312枚鸟蛋被偷运至天津孵化、出售。
澎湃新闻候鸟劫报道组跟随护鸟志愿者,在浙江省嘉兴市海盐县、海宁市,看到了连片的捕鸟网,以及大量在网上挣扎着死去的鸟儿。被志愿者发现、救下的是少数,更多的是撞到网上的鸟儿,它们或被重重缠缚,悬吊至死;或被捕鸟人摘下、拔毛,卖到餐馆、端上饭桌;或被置于笼中,卖至宠物市场。
女诗人艾米莉·狄金森在诗中说,“如果能帮助一只疲惫的知更鸟回巢,我就不虚此生。”人类该与这些飞舞的鸟儿保持怎样的距离?关于鸟类的迁徙劫,关于其背后的故事,来问我们吧!
时政 69 进行中...

封流
我叫封流,2009年从复旦大学毕业,现供职于媒体。
2001年—2007年,我曾长期饲养笼鸟。养过的鸟包括但不限于绣眼、四喜、八哥、十姐妹鸟、灰文鸟、白文鸟、七彩文鸟、乌鸫、大山雀、煤山雀、金翅、虎皮鹦鹉等等。因为长期跟捕鸟人、贩鸟人、养鸟人接触交流,比较熟悉养鸟圈子的文化、习俗和生态。今年10月份以来,媒体连续报道多地大规模捕杀候鸟的事件,引起了养鸟圈子里的强烈反响。关于养鸟界的现状,关于这一群体对于鸟类保护的看法和主张,欢迎提问。
让候鸟飞公益基金是全国第一家以野生鸟类及其栖息地保护主题的专项基金,由知名媒体人邓飞发起,并于2012年11月在中华社会救助基金会下正式设立,旨在保护中国野生鸟类栖息地的安全和完整,通过搭建中国护鸟网络和公众护鸟响应中心,对正在发生的伤害问题进行调查与干预,协助促进立法,完善执法。
官方微信:让候鸟飞(ranghouniaof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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