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2016年最后一个工作日,
有人在总结一年的过往,
有人在感叹时间的飞逝,
有人在准备跨年欢庆。
不过很多你不知道名字的红色身影,
正在广袤中国的各个角落里穿梭,
2016年的最后一个夜晚,依旧如此。
“你的名字”,可能并不被众人知晓,此刻我们祝愿你们2017年快乐、平安。
今年一月我被临时抽调做快递员相关的事情,因为这个便利,在过去的一年里我和几十个站长和接近两百个快递员直接沟通过,有时候会当面吃饭聊天,有时候仅仅通通电话,他们遍布中国的各个地方,从北京国贸高耸的楼宇之间,到白头山边上的盖着雪的林地。快递员觉得自己很平凡,除了忙碌还是忙碌的重复着,路是重复的,货是重复的,人有时候也是。
4月一天在中国某个偏远的地方,一个快递站的站长在我面前哭了,他的老婆孩子不在身边,只能偶尔视频一下,技术手段不能改变离别的现实。他为了自己的工作到了这个边陲小城,和他的家有不远不近的200公里,他的领导远在700公里之外的省城,视频可以传递观感和声音,用他的话说缺少“温暖”的东西。
想到这些我打开PC文件夹,找到一些我经历了但其他人还未知的细节,不仅是我对全年工作的总结,也是对他们的致敬。以下所有的故事我都用他们的姓代替而不是名字,名字不重要,这个群体的真实感最有价值。
以下人物没有先后顺序
【河北霸州】
▲张师傅在河北霸州做配送员,曾经是三军仪仗队的一员。找到他的故事很传奇,和一位新华社的大记者去霸州采访农村电商,正好和在这里做配送的张师傅聊了几句,我和张师傅聊天说这个记者拍摄过2015年9月的大阅兵,张师傅淡淡一笑说1999年阅兵我是最前面那个部队的。之后的日子张师傅因为家里的事情放弃了北京的生活,回到家乡做了一名普通的快递员。
【北京三里屯】
▲吕师傅在入职之前从没想过现在他每天都在和外国人打交道,他配送的范围是三里屯附近的使馆区域,北京外籍人士最密集的区域。
记得我当时和他打电话问:“能不能找熟悉的外籍客户,我想采访一下?”
吕师傅回答:“好吧,你要哪国人?”
我:“……”
最后他给我们找了一位葡萄牙大叔。
我问道:“碰到语言不通怎么办?”
吕师傅:“微笑,就是最好的语言,人家能感觉到。”
图为吕师傅给韩国客户送货,他笑的好不自然。
【云南泸水】
▲朱师傅今年出了大名,就是因为他的配送区域的这条索道,媒体采访加上素材拍摄前后有4-5次(从照片到VR视频都有)。有一个细节,朱师傅说他实际上很怕滑索道的,下面不是河流是怒江,深不见底混沌无比,曾有一个工程挖掘机掉入过怒江,找到的时候已经是20公里外的下游。
【山东蓬莱】
▲杜师傅很忙,真的很忙,他干活很猛,特有山东人的性格。那时候他天天忙给长岛县开站点的事情,每天会在船上往返蓬莱和长岛,需要2个小时,票价16元。这段时间他会一直打电话,给客户、给经理、给快递员、给房东……,除此之外一直在抱怨他家的苹果滞销了,好多还在冷库里到了“五一”就不行了,这两天公司发了苹果我想起了他。
【北京故宫】
▲李师傅不是北京人,但是他对东华门附近的熟悉程度令人咋舌,他的配送范围就是这里。今年有个纪录片《我在故宫修文物》很火,那些修文物的人有着自己别样的人生。我不太清楚李师傅是不是见过这部纪录片的主角,他那时候就说:“故宫的人很好,都是文绉绉的那种。”
不过,这组照片没有特别大的传播因为快递车已经很旧了。
【云南南坪】
▲特别机缘巧合,本来去拍摄泸水的朱师傅,之后顺路路过这个刚刚启动的区域(被配送的同事强力推荐)。快递员冯师傅是普米族,由于站点刚开他们甚至连服装还没有到就开始送货的。冯师傅一直想把配送范围拓展到距离县城40公里外的寨子,这是他家乡。因为村村通公路已经修完,寨子现在的交通已经明显改善,冯师傅叫上站长找到老乡长商量这个事情。
【北京大钟寺】
▲李师傅正在扫当天的第一批货,我只是和李师傅打过一次电话,去拍摄的摄影师回来之后和我唠叨了他半个小时。
李师傅是京东最老的一批配送员,来京东10年了,李师傅回忆说:“那年,我们京东只有5个快递员,我们5个,骑着28大杠就跑整个北京城。”
“我有两个孩子。大儿子今年23了,也是在京东工作,在老家也做了店长呢。”那种自豪感洋溢在李哥的脸上:“我还有个小女儿,今年17了。等她毕业,我也要让她来京东。”
【重庆南山】
▲南山,重庆市区南部一条绵延的山脉。自重庆开埠起,再到陪都,这里都隐藏着太多关于这个城市的传奇。黄桷古道,一条市民们津津乐道地南山登山步道。殊不知却是百年前重庆马帮、镖局的江湖。我没有找到这个师傅的名字,暂且叫A师傅,现在的南山隐逸着很多休闲餐馆,很多会通过电商买东西,送货的间隙,他在和熟悉的小狗玩耍。
【北京昌平】
▲“一个人通常有两面。生活一面,工作一面。有时为了更能区别出两面的差异,就有了工服。生活中的你,你可以是你,可以是自己,可以多姿多彩,可以单调无趣,可以不正面视人。工作中的你,你不是你,你必须整洁,必须规范,必须彬彬有礼。穿上工服,便没有了性别、没有了年龄。朱师傅,23岁,懂得这规矩。”
这段文字是摄影师写的,一个女摄影师拍摄北京的一位女站长助理,女生的文字无比细腻,顺便说一下在北京的一线配送部女性只有两位。
【北京三家店】
▲三家店村是门头沟区最后一个文化保护村落,现在有3000多居民,马师傅在这里配送一年多了,马师傅来自甘肃天水,老婆孩子都在老家,他自己在外面拼搏挣钱养家。照片是他当天前往三家店配送的时间,和第一位三家店的顾客收货的时间。
【北京门头沟】
▲这就是传说中的“军庄车神”刘师傅,作为门头沟本地人,他对这里的熟悉程度远远高于同事,最远一天要开400公里,照片里的地方是在他配送的山区,一个正在兴建的景点(刘师傅说投资4亿多),这里距离最近的村镇小卖部有7-8公里山路,很多在这里修建寺庙的工人都知道刘师傅,今天他送来一箱方便面。
【新疆阿克苏】
▲郭师傅成长在一个维族和汉族混居的村子里,会说一些维语,这让他在阿克苏城西配送得心应手。我问22岁的郭师傅为什么来做快递员,小伙子很直爽,他说:“之前在沙漠里面开挖掘机太单调了,今年结婚了想在城里生活。”
【海南文昌】
▲符师傅之前和哥哥一起在家乡文昌创业,开砂锅店,后来文昌扩路他们的小店被迫关门,哥哥到下面的一个镇子里开了一家针对学生的午餐店。每天符师傅送完上午的货都会到这里吃饭,下午再去文昌发射基地送货。
【湖南腊尔山】
▲见到张师傅的那天正好是中秋节,对于山里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节日。张师傅今天要去的镇子正好是他岳母住的,赶紧买上两只鸭子。
“不送,媳妇不高兴!”张师傅。
“奥,多少钱!”我。
“10元一只。”张师傅
【湖南凤凰 】
▲藤师傅是我见过最苦的一个快递员,他配送的区域就是沈从文笔下那如诗的凤凰,因为古镇保护,凤凰城里不能有任何带轮子的车辆进入,所有东西都要搬进去。最苦的不是把东西搬进去,而是搬进去之后顾客退货还要搬出来。
【江苏南京】
▲王师傅来京东五年了四十出头,现在依然保持着十足的冲劲,至少我到的那天还是站里的“单王”(每天配送最多的那个快递员)。王师傅的家人都已经搬到南京生活,两个孩子都在南京上学,租的房子也在自己的配送区域,南京的打拼生活让他逐渐融入了这座城市。
【甘肃临夏】
▲东乡人实际上是这里的“外来”人口,上次比较大的迁徙还要追溯到1860年代中国的大动荡时期。据说最早的来源是色目人和蒙古人,14世纪后半叶开始经历了更多的民族融合逐渐形成了现在的东乡民族,他们有自己的语言,但是没有文字。24岁配送员李师傅,这是我认识的第一个东乡人,虽然临夏的大姓是著名的“马”,据说是和先知穆罕默德的首字保持着谐音,但是汉族的姓氏也十分普遍,很多都是来自帝制时期的封赏。李师傅让人印象很深刻,他是学美声的,而现在他一个人打理着自己家乡的快递站点。
【广东广州】
▲这是贾师傅在双十一时候的一张照片,广州老城区限制电动车,贾师傅这样拉车送货已经好一段了,他说很多顾客都特别理解他,听到他的电话都会第一时间冲下楼。
【北京张坊】
▲牛师傅每天最快乐的时候就是和同事一起吃早餐,那天他非要请我吃早餐,2-3种主食特别丰盛。
前几天电视台来采访了他的同事,站里的人和周边的不少客户都看了,牛师傅多少有点嫉妒(我猜测),听说我们这次下来拍摄他的生活特高兴!一路上都在给我们讲他工作上遇到的趣事,比如在夜黑风高的山路上给一个和尚送货。
不过,我们这次只拍摄了照片……
【吉林松江河】
▲之前从来没有在雪地里的配送照片,领导让我安排摄影师去东北,就找到了王师傅。王师傅像林海雪原里的独角兽,他每天都穿梭在长白山的深处,拍摄那天王师傅兴冲冲的说:“你们运气好今天回暖了,白天-5°!”
故事还在继续,2017年无论你们的名字是什么,都值得发现和记住。
最后感谢拍摄了照片的几位摄影师,感谢其他支持我的同事。
祝大家新年快乐!明年见。
元旦这几天假期北京还是雾霾,如看见师傅们这样,请对他们说一声“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