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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受访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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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1：您在香港成长并获得了香港律师资格，随后在北京工作生活至今已20年。请问当初是什么原因促使您选择到北京来发展法律事业？
其实我一直都有在香港以外地方生活的想法。从最早在美国做互联网，到后来转行去英国读法律，这些经历让我很自然地想寻找香港之外的舞台。2006年拿到香港律师资格时，正好赶上中国加入WTO后的外资投资热潮，我所在的香港律所需要派人去北京分所，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
当时的考虑比较简单，2008年奥运会即将在北京举办，我希望待两年见证盛事。没想到the rest is history，这一待就是二十年，中间经历过做国外律所的乙方、国外企业（摩托罗拉，谷歌）的甲方、国内企业（联想）的甲方，最后来到安杰世泽成为国内律所的乙方，法律行业的四种角色都可谓走过一遍。
但回头想，来北京对我日后的事业发展帮助很大。北京作为国家知识产权机构、法院和国际组织聚集地，也是很多外资进中国的总部所在地，是香港律师在内地发展的首选。我在北京解决内地的法律问题，比在香港远程处理更能赢得客户信任。
Q2： 作为安杰世泽香港分所的主要合伙人之一，您如今需要经常往返香港。对于回到香港发展法律事业，您有哪些体会？又看到了哪些新的机遇？
现在有近一半的时间回到香港了，感觉既熟悉又新鲜。熟悉的是普通法体系和执业环境，而新鲜的是业务模式不同了。以前是带着外资进内地，现在是帮着内地企业通过香港走向世界。客户需求也变了，外企很注重在内地开展业务时的合规性，会把海外法律合规体系引到中国；而内地企业更看重响应速度，倾向于将国内的法律思维应用于海外。我们必须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调整工作节奏。
香港现在的机遇很独特，特别是在金融创新方面。很多领域在内地暂时受限但在香港得到政策的支持并积极探索，例如区块链、数字资产、稳定币、现实世界资产通证化（RWA）等。作为律师，我们既要帮客户把握这些新领域的机会，也要帮他们规避风险。最近处理的一些跨境融资、数据合规的案子，协助一些国央企处理在香港的法律需求，让我深刻感受到香港作为“超级联系人”的重要性。
香港的机遇还体现在跨境争议解决方面。国家大力支持香港作为国际争议解决中心，香港律政司也极力打造香港作为“调解之都”。随着国际调解院的总部落户香港，香港的争议解决行业大有所为。我去年入选了北京仲裁委员会的仲裁员，希望以此为开端，开展跨境争议解决的相关业务。
Q3：您选择知识产权作为专业领域，是出于什么考虑呢？
说起来有点机缘巧合。我见习的香港律所在知识产权领域有着悠久的历史，跟着参与处理了不少有趣的案子，慢慢就专注这个方向了。后来发现知识产权确实是个很特别的领域，它的国际性很强，各国作为国际知产公约的成员国，他们的本国知产法都是根据伯尔尼公约、马德里协定、巴黎公约等框架而制定，因此大同小异。我是2006年到北京，2010年才考到中国律师资格的。虽然初期缺少内地知产法律案件的经验，但知识产权领域的共通性，为我在北京从事知产法律业务带来不少便利。
我喜欢同来自不同地方、拥有不同背景的人交流，也喜欢去相对冷门的地方工作旅游。知产业界有很多国际会议，汇聚了五湖四海的人，让我不用去当地，也有机会接触到世界各地的同行。
另外让我着迷的是，知识产权往往处在技术创新的最前沿。这些年处理过人工智能、生物医药、数字版权等各种新兴领域的案件，每个案子都在接触最前沿的商业和技术动态。这种不断学习新东西的感觉，是其他法律领域很难带来的。
Q4：除了知识产权专业以外，您希望拓展什么新的法律领域？
我希望在执业地域上和法律专业上均有所突破。
执业地域上，我会优先协助安杰世泽在香港的业务拓展、服务并满足安杰世泽七个内地办公室的合伙人及内地客户在香港的法律需求。这种需要多种多样，有时候琐碎但不能小觑。比如内地企业对香港并购对象的尽调、内地诉讼的香港财产保全、内地与海外企业的合同争议，约定以香港法解释，甚至是内地央国企、民企在香港遇到的房产、劳务纠纷等。安杰世泽香港分所和内地办公室由此产生良性循环：通过协助客户在港法律需求，更能巩固安杰世泽内地的业务。内地客户满意我们的服务，就能为香港办公室带来更多业务量。
此外，与一些内地来香港开的联营所不一样，安杰世泽香港办公室已经经历过三年的联营期，是完全拥有独立香港执业资格的本地律所。未来不仅仅服务内地客户和安杰世泽的内地合伙人，也希望以此为契机，拓展香港本地的业务，为香港客户提供本地和内地的一条龙法律服务。
而在法律专业上，除了继续深耕知识产权，我现在特别关注与知产息息相关的科技法律服务。由于我之前在谷歌、摩托罗拉、联想等TMT企业做移动业务的法总，也曾经在硅谷从事科技行业，让我对科技、数据合规、网络安全这些新兴领域本身就有底蕴，也累积了业绩，希望日后协助安杰世泽TMT领域在中国律所竞争力上勇闯高峰。
除了科技法律行业，我也看好“出海”相关的法律需求。香港作为中外交流的桥梁，以往是外资进入中国的桥头堡，而现在则是中国企业为了应对国际局势变化的出海口。国内企业先把香港作为首站，连接世界，而安杰世泽香港就发挥了纽带作用。我从事知识产权20年，接触的国外律师繁多，更有优势作为中国企业的全球总法律顾问，统筹客户在全世界的法律需求。
Q5：对于国内的“内卷”风气，您有什么见解和解决之道？
“内卷”的产生原因是法律服务的同质化，而我的应对方案是定制化、差异化，这也是我在工作中遵循的核心价值原则。“内卷”的成因和解决方法很多人都懂，但知易行难，在律所“竞标”成风的氛围下，律师很难说服企业法务绕过既定程序，认同律师在某个特定领域不可替代的独特性。
具体而言，律师要在竞争中脱颖而出，关键在于时刻彰显出来的解决问题的能力和优势。律师提出的解决方案必定是源于法律，但又要高于法律，这个涉及律师的商业触角。得益于经济学本科背景和银行工作经验，我能更容易理解客户的商业需求，从而提出比较平衡法律要求和商业现实的方案。因此，我定位自己是个“解决师”，除了解决法律问题，还能有一定资源和客户对接所需。
在实战中，客户常常仅提出法律问题，却未提供背景。作为律师，我们必须主导沟通，层层深入，抽丝剥茧地研究客户最终想处理一个什么商业问题，再给出“接地气”的解决方案。我常常跟团队说的指导方向是“leaving no stone unturned”，要竭尽一切所能为客户解决问题。在对国外客户的法律意见上，不要因为英语能力不足而埋没优秀的解决方案。英语能力可以假以时日补充，但法律能力必须要顶尖，才能脱颖而出，避免“内卷”。
Q6：您对未来的法律事业有什么规划和目标？
短期规划上，我着重于推动安杰世泽香港、广州、深圳三个大湾区分所的协同联动，通过与大湾区合伙人的合作，共同拓展安杰世泽的大湾区的影响力。我最近有幸获得了LegalOne粤港澳大湾区知识产权律师15强的荣誉，我们大湾区的施俊侃律师、田苗律师和王江律师也分别荣获在涉外律师、TMT、商业犯罪和刑事方面的15强称号。我们在多行业上获得奖项，是对安杰世泽在大湾区综合性发展成绩的肯定，希望能以此为基础，为安杰世泽在大湾区的发展添砖加瓦。
长远来看，我希望能在内地和香港的法律衔接方面多做些事情。凭借自己在内地生活、从事国际法律业务的多年经验，促进内地与香港、为国家与全世界的沟通。近期，我参与了一些法律人才交流的计划，也准备与香港的大学合作举办出海律师培训课程，希望促进两地律师更多的交流，互相借鉴学习，合作共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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