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ID 诉尼日利亚案（[2023] EWHC 2638 (Comm)）绝对是国际仲裁圈里的大事件，堪称一场涉及天价赔偿、贿赂丑闻和公共利益的法律大戏。故事得从2010年1月11日说起，当时尼日利亚政府跟一家英属维尔京群岛注册的公司 Process and Industrial Developments Limited（P&ID）签了一份《天然气供应与加工协议》（GSPA）。协议内容听起来挺高大上：尼日利亚每天给 P&ID 提供4亿标准立方英尺的湿气（含液体的天然气），P&ID 在卡拉巴尔建厂，提炼出丙烷、丁烷等天然气液体，然后把剩下的干气免费还给尼日利亚，供发电或工业用，合同一签就是20年。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双方都没兑现承诺：尼日利亚没供气，P&ID 也没建厂。到了2012年6月，P&ID 喊话尼日利亚“你违约了”，2013年3月直接宣布接受对方毁约，合同到此为止。按照协议里的仲裁条款，P&ID 把官司打到仲裁庭，仲裁员是大名鼎鼎的 Lord Hoffmann、Sir Anthony Evans 和 Chief Bayo Ojo SAN。2015年7月，仲裁庭判尼日利亚违约；2017年1月，扔出个重磅炸弹：最终裁决要尼日利亚赔66亿美元，基于未来20年利润的折现现金流算出来的，还加了7%的年利息，到2023年这笔账滚到了110亿美元，差不多是尼日利亚国家预算的四分之一！
尼日利亚不干了，跑到英国高等法院商事法庭要求撤销这裁决，理由是《1996年仲裁法》第68条：P&ID 搞了欺诈，裁决违背公共政策。2023年10月23日，Robin Knowles 法官发出裁判，判仲裁裁决被撤销。原因？P&ID 通过贿赂搞定合同，还在仲裁中偷了尼日利亚的内部法律文件，仲裁庭在算赔偿时也犯了糊涂。
第一是赔偿算得离谱
Knowles 直言，仲裁庭在算赔偿时掉链子了。66亿美元的数字是按 P&ID 专家的折现现金流（DCF）方法来的，假设合同顺顺利利跑20年，P&ID 能赚大钱。可现实是，P&ID 连个厂都没建，市场行情也变了（比如全球天然气需求下滑），仲裁庭压根没考虑这些。利息更是算得离谱，假设 P&ID 能借到或投出巨额资金，结果把赔偿额推到天上。尼日利亚的法律团队稀里糊涂，没能好好反驳 P&ID 的专家，仲裁庭也没主动补救，裁决就这么稀里糊涂出了。
Knowles 说，110亿美元这种天价裁决不只是钱的事儿，还会害了仲裁的生态。巨额索赔让弱势方吓得不敢打官司，怕输了倾家荡产；也可能逼得双方都不敢和解，因为预期太高。对尼日利亚这种国家来说，这笔钱够把医疗、教育预算吃干抹净，简直是对公共利益的威胁。
第二是仲裁庭得主动点
法官批评仲裁庭太“佛系”，眼看尼日利亚法律团队拉胯，也没站出来补救，比如要求更多证据、叫专家回来问清楚，或者自己找个独立专家。Knowles 觉得，仲裁庭不能光当裁判，得主动点，确保裁决站得住脚。P&ID 案里，仲裁庭没看出 P&ID 的贿赂（给尼日利亚官员 Grace Taiga 塞钱）和偷文件（尼日利亚的内部法律文件被 P&ID 弄到手），让整个程序蒙羞。
Knowles 抛出了几个点子：第一，律师和专家得一起弄些定损计算的模板，针对不同情况给个大致框架，免得每次都从零开始。第二，仲裁刚开始就得把定损专家拉进来，聊清楚他们的方法，别等到最后看报告才傻眼。第三，有些法律问题可以让法院先定个调子，增加透明度。另外，很多时候是“损失机会”的情况：对早期失败的项目，别按满打满算的利润赔，适当打个折，公平点。最后，他呼吁仲裁、诉讼、调解多联动，分享经验，应对新挑战，比如人工智能、气候变化的案子。
第三，国家处境和公共政策
Knowles 法官指出尼日利亚的官僚问题拖了后腿，但觉得仲裁庭得“聪明点”，别让国家的低效害了公平。他还说，国际法里“全额赔偿”的老规矩得改改，对发展中国家来说，天价裁决可能把经济拖垮，得考虑公共利益和支付能力。
仲裁员的选择啊，太重要啊。技术上看，这个裁决还行，但是，仲裁员得有点sense啊，这种早期项目，纯粹按照DCF算，是要了命啊，这种裁机会损失可能是更加合适的。你这么裁，你让人家政府怎么玩？还能用你国际仲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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