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0月22日，英国最高法院作出最终判决，驳回Process & Industrial Developments Ltd（P&ID）关于“诉讼费用应以奈拉币（Naira）支付”的主张。这起案件源于尼日利亚政府成功在伦敦法院撤销P&ID获得的逾110亿美元仲裁裁决，随后要求对方赔偿在撤裁程序中所产生的法律费用，金额高达4421.7万英镑。P&ID表示应该以奈拉支付，因为尼日利亚在支付律师的时候，是从当地货币换成英镑的，但是现在奈拉已经大幅贬值了，所以应该用奈拉支付。但英国最高法院通过这个判决，明确表示诉讼成本应以英镑计算和支付。
案件争议焦点不在于败诉责任，而在于“用哪种货币赔”。P&ID援引Miliangos案等传统损害赔偿案例，试图将成本裁定视为一种赔偿行为，主张法院应采用最能真实反映尼日利亚经济损失的货币，即奈拉。P&ID还引用了2019年Cathay Pacific v Lufthansa案，支持其“实质货币优先”的解释路径，强调奈拉贬值下以英镑支付显失公平。
但最高法院并不认同这一逻辑。法官明确指出，诉讼成本属于法院程序性裁量，不具有赔偿性质。其核心目的在于合理补偿胜诉方参与司法程序的支出，而非赔偿实体权益的受损。判决强调，英国法院判令费用应以何种货币支付，关键在于胜诉方实际承担费用的货币。在本案中，尼日利亚聘请的英国律师全部以英镑计费并已结清，无论是合同义务、付款事实还是账目记录，均清楚指向英镑。
法院特别指出，如果允许像P&ID这样以“真实损失货币”为由主张替代币种，将导致成本判令变得不确定并且极难执行。一旦开启此类讨论，法院不仅要追溯付款流程、币种、时点，还要评估汇率波动是否构成实质不公。这将严重扰乱英国一贯强调清晰、简明、高效的成本裁决体系。正如法官在判决书中所写：“如果诉讼成本判令被拉入币值波动的迷宫，那么其将不再是程序性的补偿安排，而沦为一场另起炉灶的汇率争议。”
至于Cathay Pacific案，最高法院并未直接否定其判词结果，但对其中“真实损失币种”这一原则提出质疑。法官指出，该案所适用的背景与本案不同，而其判理一旦泛化，可能破坏整个成本判令体系的稳定性。因此，本案没有理由因“奈拉贬值”而改变判令币种。
更重要的是，本案再次确认了英格兰法下程序性裁量的独立性。成本裁定的核心，是法院对诉讼行为和程序义务的判断，而非对商业损失的补偿衡量。法院在判决中强调：尼日利亚之所以应获成本赔偿，不是因为其赢得撤裁案，而是因为其在程序中承担了真实而必要的英镑支出。
最终，英国最高法院一致裁定P&ID的请求缺乏法律依据，并裁定诉讼费用应按英镑结算。这一裁定虽属程序性问题，却被认为是对仲裁程序严肃性和法院成本机制稳定性的又一次深刻肯定。对于任何在英国参与仲裁或撤裁程序的当事人而言，此案无疑再次敲响警钟：败诉不仅仅意味着失去主张，更意味着必须承担全部清晰、可核的程序代价。
币值可以浮动，责任不可转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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