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里长：汲取瑞士信贷供应链金融业务教训
贸易金融联盟
2023年3月10日，美国硅谷银行破产，随后欧洲金融市场也出现动荡，3月15日，瑞士第二大银行——瑞士信贷（Credit Suisse）爆发危机，该公司的股票和债券暴跌，而自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这种情况极少出现在一家全球大银行身上。近期，瑞士信贷披露2022年归属于股东的净亏损为73亿瑞士法郎，约合78.6亿美元。笔者本文不展开讨论瑞士信贷的方方面面，仅片面分析一下瑞士信贷银行近几年投放造成大约30亿美元损失的供应链金融业务。
一、瑞士信贷关于Greensill Capital公司供应链金融业务简介
2012年，几年后全球知名的供应链金融领域金融科技公司Greensill Capital创始人莱克斯·格林希尔LexGreensill成为英国首相大卫·卡梅伦（David Cameron）的顾问，并在唐宁街10号拥有一间办公室，随后莱克斯·格林希尔（LexGreensill）新成立Greensill Capital公司。
2014年，Greensill Capital公司收购一家德国银行，并将其更名为Greensill银行。
2016年，莱克斯·格林希尔（LexGreensill）与英国钢铁大亨桑吉夫·古普塔 （Sanjeev Gupta）建立“战略合作”关系，Greensill Capital公司为桑吉夫·古普塔 （Sanjeev Gupta）旗下GFG Alliance公司筹集了数十亿澳元的贷款和信贷，GFG Alliance公司在全球范围内购买钢厂、铝冶炼厂和其他资产，最终雇员达到3.5万名之巨。在“拯救”了从英格兰北部到美国、再到南澳州的一系列钢厂后，桑吉夫·古普塔 （Sanjeev Gupta）被世人誉为商业天才——“钢铁救世主”。
2017年，英国查尔斯王子授予莱克斯·格林希尔（LexGreensill）大英帝国司令勋章，以表彰其对经济的贡献。
2018年，前首相大卫·卡梅伦（David Cameron）以顾问身份加入了Greensill Capital公司。
2019年，孙正义旗下的软银愿景基金向供应链金融科技企业Greensill Capital公司投资了15亿美元,估值40亿美元。
2019年，英国银行业监管机构开始对莱克斯·格林希尔（Lex Greensill）的老朋友——“钢铁救世主”桑吉夫·古普塔 （Sanjeev Gupta）名下的一家银行展开调查，调查发现所谓借给独立企业的钱实际上是给了GFG Alliance公司有关联的公司。
2020年，莱克斯·格林希尔（LexGreensill）出席在中国国内举办的“2020国际保理和供应链金融大会”，并发表了重要看法：
“旨在监管银行运作方式的巴塞尔协议，它限制了银行向中小企业提供信贷服务，因为巴塞尔协议之下银行必须持有更多资本。但我意识到，通过一定的技术和一些法律手段，可以赋予投资者们一个投资小企业营运资本产品的前所未有的机会，我们可以创造出真正伟大的事业。现在Greensill公司成立已经十年了，我们已经能够每天为遍布全球175个国家超过250万家小企业和超过600万消费者提供信贷服务。”
莱克斯·格林希尔（LexGreensill）还进一步认为“在未来一两年，评级机构将会改变供应链金融解决方案的看法。”
2020年，德国金融监管机构调查Greensill银行。监管机构发现，该银行有一个客户的贷款量特别大，即GFG Alliance公司。
Greensill银行和 Greensill Capital以所谓的“应收账款”（即欠企业的钱）为抵押向 GFG Alliance放贷。他们还用所谓的“未来应收账款”或“预测”未来销售额作为抵押进行贷款。
尽管这种做法并不违法，但存在很多问题。正常的供应链融资应当是相当安全的短期贷款。然而，Greensill Capital公司开始根据可能永远不会发生的销售额，向可能永远不会存在的潜在客户提供供应链融资。
2021年，瑞士信贷宣布清算与Greensill共同管理的四只融资基金。根据可追溯至 2 月初的最新统计数据，该银行此后已追回约 100 亿美元初始财产中的 74 亿美元，并已向相关投资者支付了 68 亿美元。
2023年，瑞士金融市场监管局宣布结束对瑞士信贷就其与金融家莱克斯·格林希尔（LexGreensill）及其公司的业务关系展开的深入调查。
监管机构指出，瑞士信贷银行“严重违反了其在风险管理和适当组织方面的审慎义务”。
监管机构估计，“最高层缺乏总体愿景，也缺乏对与Greensill相关的风险的定期和一致的反思”。瑞士信贷的资产管理公司“对这家英国保理公司的整体应收账款知之甚少，也无法控制”。
结合瑞士信贷供应链业务的风险事件，笔者浅谈一下关于供应链金融、金融科技的几点片面负面看法
笔者在《所谓的供应链金融不可能改变传统金融》的拙文中谈过这些问题，在此再重复一下部分片面负面看法，发展所谓的供应链金融必须在有效防控风险前提下，随意创新实质上是所谓供应链金融的“自拉自唱”。目前所谓的供应链金融领域过于“自拉自唱”，将过去传统金融的旧理念、旧产品、旧模式、旧方法等等旧酒经过重新勾兑、拼接、翻新、包装后装到供应链金融这个新瓶里，不管现在所谓的供应链金融如何说，如何拉，如何唱，我们还必须按照传统的酒类行业监管标准来严格监管、督促其守正创新，不能因为所谓的供应链金融“自拉自唱”多带劲多好听就将其按照戏曲行业标准来监管。
目前所谓的供应链金融领域的创新必须在传统金融的法律框架下、监管框架下、合规框架下来进行。传统金融之所以传统，是无数血泪经验教训总结出来的，国际上的巴塞尔协议如此，国内目前被另眼看待的传统金融也是如此。前几年超越传统金融的所谓创新造成了一些监管层面乃至社会治理层面的难题，尽管目前所谓的供应链金融扛着创新的大旗，但不管它是黑猫还是白猫，我们都必须把它按照猫来养来管理，不管它是黑猫还是白猫，还应当摸着以前曾经摸过的石头过河，因为当下所谓的供应链金融还是在传统金融这条河甚至这几个渡口摸爬滚打而已。
首先，金融科技，金融是生产关系、科技是生产力，首先是金融，必须在金融这个领域的生产关系框架内搞生产力，忌讳罔顾政策法规，自由发挥。金融科技重点是立足于工具属性，在助力金融行业管理效率上发力，比如在数据采集、数据整理、数据分析等方面发力，而不应当通过一些“山寨”、“盗版”已有制式审批产品的“伪创新”手段来变相从事金融活动，进而逃避监管。
其次，金融科技一定要守正创新，正就是正道正事，正道就是要在既有正常合规道路上创新，正事，就是要在正确合理业务实践基础上创新。合规性方面，有些领域的金融产品，立法部门、监管部门等部门通过多年辛苦建立起一批法律法规、会计准则、监管制度，这些体系严谨完善的制度体系基础，金融科技为什么不依托这些底层技术、制度基础来在应用层面发挥信息科技创新，提升服务实体效率，偏偏要另起炉灶，非走旁门左道，非要自拉自唱呢？合理性方面，金融科技的数据模型必须建立在成熟的经过验证的业务逻辑和业务实践基础之上，否则就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空中楼阁。建立在不成熟未经验证的业务逻辑和业务实践基础之上的所谓“创新”，再加上科技手段在大范围快速推广过程中，必将会将那些不成熟未经验证的业务逻辑和业务实践漏洞加速放大，造成一定的风险。
再次，对生产力，对工具客观认识，实事求是，忌讳鼓吹一些所谓的技术。比如以前的区块链，区块链到底有多大的实际意义，核心企业建立自身封闭的业务管理系统，区块链是否是多余的？金融机构的类似业务管理系统如果没有完全解决“上链”环节信息真实性问题，整个信息系统的区块链化意义有多大？这些都需要多论证探讨。在营销推广过程中罔顾实际，云里雾里，这样对金融科技所服务的金融类金融行业客户不负责任，还可能使一少部分客户头脑发热，风控意识降低。
当下，既不能能把供应链金融看作褒义词，吹捧上天，也不能把供应链金融看作贬义词，踩到地下。同时，既不能追捧热捧金融科技，幻想成灵丹妙药，但也不能忽视金融科技的工具效率优点。客观看待供应链金融，丢掉金融科技幻想，准确厘清相关概念，严格建立制度体系，扎实做好风险防控，守正创新，不忘服务小微初心，正本清源，防范风险，稳步发展。
还有，看待所谓的供应链金融，不能“只见树木，不见森林”，既要看“左手”，也要看“右手”，还要看“背后”。时刻关注“左手提”、“右手用”情况，妥善控制“左手供应链，右手搞投资”现象，还有考虑“银行融资不够，影子银行来凑”背后的隐忧。当下供应链金融某种意义上已经成为一种“影子银行”现象，客观看待定位“影子银行”，确实需要切实提高金融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水平。
最后再说一句负能量的话，所谓的供应链金融、所谓的金融科技，最常见的是吹吹打打，最缺乏的是实事求是，最需要的是老老实实。
以上关于Greensill方面的介绍，笔者整理选自文章，《从农民的儿子到坐拥百亿资本，富豪Greensill是如何人设崩塌的？》、《瑞信大败局与两个倒霉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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