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AIGC与AIGK发展趋势分析
11月9日，2025清华文创论坛在清华大学成功举办。本届论坛以“人文经济学与当代文创发展”为主题，邀请来自政府、产业界、学术界的嘉宾，深刻把握人文经济学的内涵，共商当代文创发展的理论路径与实践创新。
在本届文创论坛上，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人工智能学院双聘教授、新媒体研究中心主任沈阳进行了主题演讲。本文为根据现场录音整理的实录。
非常高兴跟大家做一个交流。今天是讲人文经济，我刚才用AI研究了一下，人文经济核心的逻辑是什么？我总结为丰盈中的稀缺经济。
经济学讲稀缺性，稀缺性在哪里呢？稀缺性首先就是意义的稀缺。物质层面，随着AIGC的发展，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借助AI的力量生产无数内容了。大家可以看到，最近一周人形机器人进展很快。小鹏的机器人我刚开始也认为是假的，后来他把腿割开一看应该是真机器人，马斯克也开了股东大会。也就是说，如果你买了一个人形机器人回家之后，家务肯定不用自己干了。随着人形机器人功能再增强的话，如果人形机器人功能再增强，你晚上在睡觉，他自己就能出去给你拼装新的人形机器人。按道理来说，你的物质财富是够用的了。但这个时候，物质稀缺将会走向义利稀缺，这是我理解人文经济学的第一个方面。
第二，它的生产逻辑发生了变化。我们在真实世界里生产产品，可以由工厂来具体生产某些固定的物质的东西。但是有了AI之后，比如我们今天在座的各位，不是我们每个人都会去用AI做短视频，为什么？因为你知道你做了之后可能大家也不一定看。有人做的会有人看，有人做的大家不一定看，这个是否观看本身就是一种共鸣。这个经济逻辑不在于我一定要生产东西，而是我生产出来的东西有没有人看，有没有人认同。
第三，我们原来的经济模式是增长模式，我要每年生产更多的钢铁，生产更多的电。但是我想人文经济学不是这样的，它的逻辑是休养模式，休养生息。我们每个人追求的是自我圆满。世界上的人口量大致是固定的，每个人的注意力大致就这么多。所以我想人文经济学应该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话题。
我刚才听完之后做了一个总结：人工智能的尽头是人文。
人工智能的尽头为什么是人文呢？我们再想一下，当你拥有无限生产能力的时候，你到底每天会做什么？其实我最近实践的核心逻辑是这样的：现在我们有了生成文本、生成图像、生成视频、生成各方面内容的能力，那你每天干的活本质上来说就是寻找你的意义。
最近，UBI（Universal Basic Income，全民基本收入）这个词在美国非常火。当大家都拥有AI的能力之后大家还工作吗？照这个趋势下去其实是不需要工作的。如果快的话，未来十年二十年大家可能就不工作了。这个时候做什么呢，大部分人都是享受UBI的基础收入计划，只有少数人才会真正去追寻价值和意义了。所以这个问题非常重要，也就是说，人文经济学非常重要，我们亟需去研究当AI能够提供大部分物质和内容产物的时候，我们人本身该干什么，每天该干什么。
所以我最近也在关注相关的内容，在这当中我们会看到整个AI目前的几个方向：
第一个方向，规模扩张，价格创新，以及现在的社会制度对AI的容忍，这个是我最近观察到的一个态势。比如我到武汉调研时发现，除了黄鹤楼附近没有自动驾驶的车辆之外，其他主城区都有了自动驾驶车辆。也就是说，自动驾驶的普及不是技术问题，是社会承受能力的问题。
所以我们可以看到，AI发展一方面是规模需要继续扩张，概率预测模型能不能做一些创新，但更重要的是，现在到了一个时间点，我们需要去探讨社会缓慢的变量，怎么跟技术集聚变化的变量去协同和平衡，这个是我们需要去关注的。
最近我在硅谷待了10天，大概跟30个单位做了交流。其中一个问题是我特别关心的，因为我们很多学文科的人可能会焦虑，说现在AI都能写诗了，已经把我代替了。其实对程序员来说也有类似的焦虑，为什么？因为AI吞噬编程技能的速度好像快于写诗歌的技能发展的速度，AI编程自动化程度提升非常快。
我自己有一个判断，在数字世界里我们的所有劳动最终都将被AI所吞噬，人在电脑上的所有操作其实AI都能操作，为什么呢？因为AI可以自动判断你做的操作是否对，AI作为一个校验者是可以把所有操作全部给你做完的。
这种情况下我关注的问题是什么呢？如果我做了一个软件，一个智能体，明年会不会被基座大模型所吞噬？基座大模型能力一旦增强，我做的这个软件就废了，这是我们特别关心的。后来我们研究了一下，只有一类情况你做出来明年真正还能有价值的，就是在业务流当中把多个功能点合并，然后融合成一个新的功能点，这样到了明年基座大模型升级它也不会被吞噬。这个月Google的Gemini3会发布，按照他们的内部消息，能力比以前强很多，且又是跟Google整个生态做结合。也就是说，原来你自己是不能够直接分析Gmail里面的邮件的，但现在你用Gemini可以直接分析。智能体进一步生态化和自动化是第二个大的趋势。还有多模态融合，包括物理式AI，把世界模型、具身智能模型、VLA、元宇宙等等都组合起来。
我们自己在实践的时候总结了一些规律：
第一，AI生成不是真正的力量，真正的力量在于你生成的内容能不能接受我们的检验，你做的内容能不能得到大家的认同。举个例子，大家可以观察到抖音里有非常多有趣的AI视频，有些成爆款了，但也有很多大家不喜欢看。比如胖橘的猫的视频我很喜欢且经常看，这是一类。再比如用AI做一个现代人回到古代战场去做直播，这个最近也比较火。还有一类比较火的是，把《西游记》里面的人物拆出来，比如说做一个猪八戒在那里唱歌。这个是因为AI音乐和AI视频都发展到了一定程度，两个结合起来就出爆款了。所以，生成是开放的，但是这个内容到底有没有价值是需要真实世界来检验的。
我们可以看到，AI生成的内容在艺术领域侧重于可控性和创造性，这是它的核心逻辑。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来分析，我们马上就可以知道哪些AI会发展得更快。第一类是AI的编程和数学，这个将会很快超过人类，因为它自己知道判断结果的对错。
第二类是绘画师和设计美学，这就是人文、个体的感觉，但AI在这方面发展应该没那么快。你说AI能不能写出超过曹雪芹的《红楼梦》，目前还不行，为什么？因为我们发现AI写长篇内容中伏笔的运用基本上是不行的。
我这个学期给同学们布置的课程作业是这样的：第一，每人完成一部长篇小说，其实也不用花多长时间，6个小时就够了；第二，每人申请一个发明专利，要求用AI来构思、来发明；第三，希望每位同学做一个上苹果市场的APP。因为AI现在编码没问题，但是做软件有点困难，软件里面还是包含人文的属性的，人把这块补上就行了。
第三类是社会共识，由社会来检验AI做的东西行不行。我们发现现在有两条路：一条路是让AI炒股，可以通过这条路来验证AI是不是能超过人；第二条路，让AI来预测未来的事务。美国有个估值已经100亿美金的网站，它就是做信息预测、市场预测的。
第四类是让AI做真实世界的突破，比如让它提供一个长生不老的方案等等。
这些都是现在有意思的点。
AIGK（Al Generated Knowledge，人工智能生成知识）这个词是我首先提出来的。明后年我们会进入到人工智能生成大量知识的年份，这里面有两大块：一块是AI for science，一个是AI for SSH（Social Sciences and Humanities）。
我昨天大概发了15条朋友圈，有人给我留言说“沈老师，你怎么一天有15个想法”。我们每人每天有6000个想法，但是你能表达出来的大概是100-200个，我现在就用人工智能帮我完善我能表达的。我一般是每天50个想法表达出来，让AI帮我完善后，我一看还行的，我就发个朋友圈或者发个微博。昨天是因为我坐高铁四个半小时比较空闲，所以我就写了15条。如果我有空的话，我力争哪天看看能不能写100个想法，这个是什么？AI for SSH，也就是人文社科。AI for science这块我们希望用AI来研究比如超导材料、量子计算等等。
前段时间清华文创院和新媒体研究中心联合举办了AI当第一作者的学术会议，当时胡钰老师、张铮老师都来做了演讲。这个会议虽然很简单，但是在人类历史上第一次由AI当第一作者。其实美国先发了相关的征稿通知，理论上来说它是世界上第一个。但是后来我们一看他发了征稿通知，我们就也发征稿通知，抢在他前面10天办。斯坦福大学10月22日办的，那天我也在斯坦福大学参会。
今年有4个单位已经发了AI当第一作者征稿通知的学术会议，我估计明年说不定会有40个单位。也就是说，AI正在具备一定程度上的主体性，这个问题对我们挑战非常大。这又是一个人文的问题，AI可以当第一作者了，我们人怎么办？
我们也做了相应的软件，这是我们做的AI科学家，由我们团队北航的何静副教授一个人编的，现在有十多万用户在用这个软件。一句话写综述，一句话写论文，一句话写报告，一句话写长篇小说。我们怎么办？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也没想好，现在只能作为一种探索。我们最近在做的就是让AI写脚本，常规化短剧的脚本现在用AI写大概能达到80分，我们现在还在找剧作家帮助改进。
包括美术这块，截至8月份我一共用AI画了12万幅画，里面能看的大概有5000幅，比较好的大概有200幅。2024年-2025年我一共办了10次画展，11月份在香港有我的一个画展，我准备春节在硅谷再办一个。
简单解读一下这个画，这个画的理念是多尺度分析美学。我画画是倒过来的，我是先提一个美学理论，把大的东西变小，小的东西变大，然后让这个结构自组织相似，这就是分型，尺度上变化，这就是跨尺度，画了这样一幅画。我最近的头像也是自己画的，把自己画得比较帅一点。刚才谈到，其实用AI可以实现某种程度的个人源码。
我昨天在我朋友圈发了一首歌曲，是我们到目前为止最好听的一首AI创作的歌曲。模仿《街角的晚风》，我们用英语、马来语、中文、粤语四种语言，非常好听，昨天晚上我听了一个晚上。自己做的歌曲你可以一直听，这个跟其他的文化产品是不一样的，我建议每个人都可以试一下。
视频方面，这是我自己19岁的没有P过的照片，那个时候我很帅。我们可以把它做成数字人，我们希望每个人都可以用AI来实现自己的某种梦想。以及，我们看到今年8月份开始有一个重要的趋势，漫剧的工业化。
最后总结一下，我今天跟来的嘉宾能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合作点——AI农庄。我们已经启动了，但我原来一直没感觉，我今天听完以后发现大家可以一起做。我们最近已经开始在设计AI美食，比如我们5个人建一个微信群，我说我有三高，你说我身体很好但不喜欢吃辣椒，每个人把自己简单的属性说一下，由AI自动帮我们配一桌菜，告诉我们吃饭的时候每个人主要吃哪几样，这样就实现了美食的个性化。最近我们正在做这个软件，应该很快就会上线。所以，我相信人文的农庄和AI的农庄在未来走着走着可以走到一起去。
从这一页开始都是AI制作的幻灯片，我最近在团队已经提倡不要人做幻灯片了，人做幻灯片属于碳基思维，我们还是要有一些硅碳相容的思维。这里谈到人类进入自由创作和深度反思的境界，包括复杂巨系统、多版本现实。这是我们原来想的，经济学从稀缺的研究走向意义，这也是跟今天的主题高度吻合的。
最后一个观点，我们认为这一轮AI带来的工业革命不止一次，而有四次：第一次是效率革命，第二次是复杂系统革命，第三次是不可能完成任务的革命，第四次今天我听完后观点改了，是人文所蕴含的人机共生的一次意义上的革命，大概这么四次。
谢谢大家，我就讲这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