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Maor Shlomo一个人坐在电脑前,为当时还是女朋友的纹身师写一套“没人会买的内部系统”。那不是一家公司的产品,没有融资,没有团队,也没有商业计划书,只是一个程序员想把“她每天用得最痛苦的软件”替换掉。
后来,当他把这个系统做成产品、对外开放时,得到的反馈并不友好——“这是我见过最没有护城河的生意”,“这种工具很快会被巨头碾压”,“你只是在 Prompt 大模型”。
三年后,Base44以 8000 万美元 的价格被 Wix 收购。更反常识的是,在被收购之后,它的增长反而加速,收入继续放大,平台上每天仍在生成成千上万套由“非程序员”构建的真实业务系统,年收入突破 1 亿美元。
在此之前,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软件依然是“团队密集型、资本密集型、工程密集型”的产业;SaaS 仍然是企业数字化的唯一正解;个人不可能靠“自然语言”构建真正可用的复杂系统。
Base44 的出现,把这个共识撕开了一道口子——当一个人就能构建、运行、扩展一套真实软件时,SaaS 的逻辑是否还成立?Vibe Coding 是否只是一阵热闹的技术泡沫,还是正在悄悄吞噬整个 SaaS 结构的底层能力?当“写软件”本身变成一种廉价技能,软件还会不会继续以“商品”的形态存在?
我们梳理了 Base44 创始人 Maor Shlomo 长达数小时的深度访谈,用一篇文章,把这场 关于“软件生产权”的结构性变革,一次讲清。
01
|SaaS不是被挑战,而是正在被替代
Q:Maor,你最初为什么会开始做 Base44?这看起来并不像一个标准的创业起点。
Maor Shlomo:说实话,这根本不是创业,我是被 SaaS 逼到墙角的。
我当时的女友,现在是我的妻子,她有一个小生意,是做纹身和艺术教学的。她需要的其实非常简单:记录客户信息、跟进咨询、安排时间、发提醒邮件。听起来就是一个最基础的 CRM 场景,对吧?
问题在于,我们试遍了市面上那些号称“给小商户用”的 SaaS,还有各种拖拽式低代码工具,结果几乎每一个都变成了一场灾难。你需要先理解字段、再配置权限,再定义流程,再调自动化规则。每一步都不是“使用工具”,而是在“学习一套复杂的信息系统”。
我是程序员,我都被搞到崩溃。我太太只看着我说了一句话:“我只是想接客户,不是想变成系统管理员。”
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一个很残酷的现实:今天的大多数 SaaS,本质上并不是给普通人用的工具,而是给 IT 思维设计的系统,却卖给了整个世界。
Q:所以在你看来,传统 SaaS 的根本问题是什么?
Maor Shlomo:它服务的是“平均值”,而不是任何一个真实的人。
SaaS 必须标准化,这是它作为一个“可复制商品”的前提。但标准化带来的结果几乎是必然的:功能越来越多,界面越来越复杂,真正“刚好适合你”的部分却越来越少。
你不是在用一个为你量身定做的工具,你是在被迫去适应一套为“最大公约数”妥协过无数轮的系统结构。你的流程被软件定义,你的数据被锁在里面,你的组织方式,慢慢被软件的设计哲学塑形。
人们习惯了这一切,以至于误以为这本来就该是这样。但在我看来,SaaS 的成功,本质是建立在“用户长期忍受不完美”之上的。
Q:那 Vibe Coding 出现之后,你为什么会觉得,这套逻辑开始被真正动摇了?
Maor Shlomo:因为“拥有软件”,第一次在经济层面上开始全面低于“购买软件”。
这是一个被很多人低估的拐点。过去你愿意买 SaaS,是因为自己写太贵、自己维护太难、自己雇一个团队更不现实。软件作为“托管商品”,在经济上是更优解。
但现在这三条前提同时被击穿了。代码生产交给大模型,逻辑搭建交给 Agent,部署、运维、迭代正在被不断自动化。当一个系统可以靠“对话”生成,当你修改一个工作流只需要说一句话,你再继续去购买一个“固定形态的软件产品”,在很多场景下就变成了一种低效选择。
过去“定制化”是溢价服务,现在,“定制化”正在变成默认值。当这一点成立时,SaaS 的商业根基就已经开始松动了。
Q:所以你的判断是,SaaS 不是被优化了,而是正在被“结构性替代”?
Maor Shlomo:是的,这不是一次产品升级,而是一种生产方式的替换。
过去二十年,SaaS 解决的是一个问题:如何把软件规模化地卖给更多人。
而 Vibe Coding 解决的是另一个问题:如何让每一个人都具备生产软件的能力。
这不是同一条价值链上的竞争,而是“消费软件”和“生成软件”之间的竞争。当“生成”成为默认能力,“消费”就会出现系统性退潮。
你不再是一个被动的用户,而是一个主动的生产者。
Q:你当时是如何把这个判断,真正落地成 Base44 的产品路线的?
Maor Shlomo:我从一开始就做了一个很多人觉得“太重、太慢、太反常识”的决定:后端全部自己做。
市面上大多数 Vibe 工具的路径都是类似的:前端生成,然后接一套通用后端服务,数据库、用户系统、认证、权限,全都依赖第三方。我当时的判断很简单,如果你连软件最基本的骨架都不掌握在自己手里,你永远不可能承载真正的业务。
所以从第一天起,Base44 就选择了最难的一条路:所有核心后端能力全部自建。数据库是自己的,用户系统是自己的,权限、调度、任务、Agent 框架,全都是自己做的。很多人说,这种决策不符合一个“单人创业项目”的理性预期。但对我来说,如果一开始就走拼装路线,那 Base44 永远只能是一个“玩具生成器”。
而我想做的是:一个可以托管别人“生意命脉”的系统。
02
|大多数 Vibe 工具只是“玩具”,但玩具也足以吞掉大半 SaaS
Q:现在市面上到处都是号称“能生成 App”的 AI 工具,你真的认为它们已经具备“吞噬 SaaS”的能力了吗?
Maor Shlomo:哪怕只看现在这一代产品,它们已经足以吃掉 30% 到 40% 的 SaaS 了。
我知道很多人会说,“那些只是能生成前端页面的玩具”,这话在技术上是成立的。但从商业影响来看,它们已经够用了。因为被最先吞噬的,从来都不是最复杂、最核心的系统,而是那些构建在“前端 + 表单 + 简单数据库”之上的 SaaS。
你去看现在大量还在付费的工具:轻量级 CRM、预约系统、客户跟进、工单、简单项目管理。它们的核心价值,并不在什么深不可测的算法或基础设施,而是在 UI、流程和模板的拼装。而这些,恰好是 Vibe Coding 最擅长碾压的部分。
当一个普通用户,只用对话,就能生成一个“结构、字段、流程都完全符合自己业务”的系统时,他再回头看那些一刀切的 SaaS,就会本能地产生排斥感。
这并不是“未来的威胁”,这是已经在发生的事情。
Q:但你刚才也提到,这些工具在你看来大多是“玩具”,那它们为什么还能产生如此巨大的冲击力?
Maor Shlomo:因为大多数 SaaS,本身也并没有人们想象得那么“深”。
这是一个很多 SaaS 创始人不愿意正视的事实。大量中小型 SaaS 的“技术深度”,其实并不高。它们更多是:一个固定结构的数据库,一套预先写死的工作流,加上一层还算顺手的界面。
当你把这些拆开来看,你会发现它们的核心并不是“工程”,而是“配置”。而“配置”恰好是大模型和 Agent 最容易替代的部分。
你可以继续把这些产品称为“企业级工具”“行业解决方案”,但在生成式系统面前,它们会越来越像:一套可以被即刻复刻、即刻重组的模板集合。
所以哪怕很多 Vibe 工具现在还很粗糙,它们依然能够对 SaaS 形成真实、持续、不可逆的蚕食。
Q:那 Base44 和这些所谓“玩具级”的 Vibe 工具,真正的分水岭在哪里?
Maor Shlomo:分水岭不在生成能力,而在“你是否真正拥有一套可以长期存活的软件基础设施”。
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把 Base44 当成一个“生成器”来看,而是当成一个“软件托管层”来设计。这意味着,我们关心的不是用户能不能在十分钟内生成一个看起来很酷的页面,而是这个系统能不能跑一个月、半年、一年,能不能承载真实业务,能不能在用户量上来之后仍然稳定。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选择自己做数据库、做用户系统、做权限、做调度、做任务系统,而不是把这些核心能力外包给第三方服务。因为一旦你把“生死线”交出去,你就永远只能做一个前端皮肤厂。
在我看来,真正的软件不是“能被生成出来的东西”,而是“能在不确定世界中持续存活的系统”。
Q:现在很多公司非常依赖模型能力、Prompt 工程、模型升级红利,你怎么看这种模式?
Maor Shlomo:如果你的全部价值都存在于 Prompt 层,那你本质上是在“向模型厂商借生命”。
今天你用的是最强模型,明天模型降价、升级、或者直接做了一个原生应用,你的差异化就会瞬间被抹平。你赚到的不是“护城河里的利润”,而是“技术扩张期的时间窗口收益”。
这类公司会有非常漂亮的早期增长曲线,也会非常依赖市场情绪。但它们的结构性风险在于:它们真正依附的不是用户,而是模型能力本身。
只要模型的能力边界发生一次跳变,整个商业逻辑就可能被改写。
Q:那你眼中,真正能在 Vibe Coding 时代形成护城河的是什么?
Maor Shlomo:不是模型,不是 Prompt,而是“软件能否长期承载真实世界的复杂性”。
护城河从来都不是“我现在能生成什么”,而是“当系统规模扩大十倍、百倍之后,它还能不能正常运转”。能不能处理权限冲突,能不能处理数据回滚,能不能保证合规,能不能在宕机后恢复,能不能支持真实企业每天的业务节奏。
这些东西,在 PPT 里看起来都很枯燥,但它们才是决定一个系统“是不是玩具”的真正分水岭。
从这个意义上说,Vibe Coding 的浪潮,并不是“工程被终结了”,而是恰恰相反——这是软件工程在生成式时代的一次集体回归。
03
|当“会写软件”变得像“会打字”一样便宜,SaaS 会被整体掀翻
Q:你反复强调一个判断:未来人们会更愿意“自己生成软件”,而不是“购买现成 SaaS”。这个判断非常激进。你真的认为,大量公司会放弃购买 SaaS 吗?
Maor Shlomo:不是“放弃”,而是“默认路径已经悄悄变了”。
过去二十年,软件的默认逻辑非常清晰:你有一个需求,你去市场上找一个 SaaS,然后你让自己的业务尽量去“适应这套系统”。哪怕不完全匹配,你也会告诉自己,“大家都这么用”。
而 Vibe Coding 把这条路径彻底反转了。现在变成:你有一个需求,你用自然语言说出来,系统直接为你“长出来一个工具”。不是你去适应软件,而是软件一出生就适应你。
这不是一个“效率提升”的问题,这是一次“认知默认值”的翻转。
一旦这种默认值被改写,SaaS 就不再是天然选项。
Q:但现实中,大多数普通人并不懂系统设计,也不懂什么是“软件架构”。他们真的能靠这种方式生成可用的软件吗?
Maor Shlomo:你低估的不是技术门槛,而是人类“讲清楚自己问题”的能力。
你让一个餐厅老板去学一套复杂的 CRM,他会被菜单、字段、权限、报表折磨到怀疑人生;你让一个律师去配置工单、自动化规则,他很可能直接放弃。但你只要让他们讲清楚一件事:“你每天是怎么工作的?客户是怎么进来的?你什么时候需要被提醒?你现在最烦的是哪一步?”
这些问题,他们天生就会回答。
过去的系统不理解“人类描述”,所以只能让人去迁就系统。现在模型开始理解这种描述了,学习成本就不再是“如何使用软件”,而是“如何讲清楚自己”。
这两个难度,不在一个量级上。
Q:如果这种模式真的成立,那现有 SaaS 公司的结构性风险,最先会从哪里暴露出来?
Maor Shlomo:它们最大的结构性风险只有四个字:一刀切。
SaaS 是一种典型的工业化产品。工业化的前提,就是你必须服务最大公约数。你不得不把行业差异压平,把极端需求当成“非标”,甚至告诉用户:“你这个场景我们暂时不支持”。
这在过去是对的,因为软件的生产成本太高,没人能为每一个细碎需求单独写一套系统。但生成式软件出现之后,这套逻辑开始失效。
当一个用户第一次发现,自己那套极其小众、极其个人化的流程,居然可以被完整地“生成出来”,而不是被迫塞进一套通用系统里时,他对“一刀切产品”的耐受度会极速下降。
这不是功能差距,这是产品哲学的断裂。
Q:你一直强调“代码和数据的所有权”会成为未来的关键,这真的会对用户产生那么大影响吗?
Maor Shlomo:这是很多 SaaS 用户从未真正意识到、但一旦意识到就再也回不去的东西。
今天大部分 SaaS 用户,其实并没有“这是我的系统”的感觉。他心里很清楚:数据在你那儿,规则在你那儿,产品往哪个方向演进,最终也是你说了算。
而当他第一次使用一种系统,这个系统是“为他生成的”,数据库结构是按他的业务长出来的,逻辑是按他的语言定义的,他对这个系统的心理关系会发生根本变化。
那不再是“我在租用一个工具”,而是“这是我的系统”。
这种所有权感一旦建立,回去再用标准化 SaaS 就会变得极其别扭。
Q:这会不会像当年网站生成器对传统建站外包的冲击那样,只是一轮“效率革命”,而不是“结构终结”?
Maor Shlomo:完全不一样。
网站生成器,只是把“网页制作”这一单点能力平民化了;但 Vibe Coding,是在把“软件生产权”本身平民化。它触及的不是某一个品类,而是整个软件作为商品的存在方式。
当越来越多的系统是“被生成出来的”,而不是“被购买回来的”,SaaS 就会从“默认答案”,变成“少数情况下才需要的选项”。
这是一次结构性的迁移,不是工具层面的冲击。
04
|不是 AI 要摧毁 SaaS,是 SaaS 自己不再是“最有效率的组织形态”
Q:听你前面的判断,感觉更像是“技术形态在变”,而不是某几家 SaaS 公司会倒下。那你真正想表达的,是 SaaS 这个商业模型本身出了问题吗?
Maor Shlomo:准确地说,是 SaaS 作为“默认组织软件的方式”,正在失去效率优势。
很多人以为,是 AI 太强,把 SaaS 压垮了。但在我看来,更真实的情况是:SaaS 这个模式,是为“高软件生产成本时代”量身定做的。
当写一套系统需要几十人、几百万美元、几年周期时,你唯一能走的路就是:
标准化 → 平台化 → 分销 → 规模化 → 靠订阅收回成本。
这是那个时代唯一理性的商业选择。
但现在前提变了。
当“软件生成”变成一种近乎实时、近乎零边际成本的能力时,SaaS 的很多结构设计,反而开始显得笨重、迟缓、过度。
不是 AI 要杀死 SaaS,是 SaaS 诞生时所依赖的“成本结构”,已经被整个击穿了。
Q:SaaS 最核心的发动机,一直是“分销 + 订阅 + 留存”。Vibe Coding 会从哪一步真正击穿这个引擎?
Maor Shlomo:从分销这一刻开始,逻辑就已经错位了。
SaaS 的分销,本质上是“卖标准答案”。你通过广告、渠道、销售团队,把一套“通用方案”推给尽可能多的企业。你希望他们的业务,去适配你的产品形态。
而在生成式工具里,分销正在变成一件极其反直觉的事情。用户不是因为“你这个产品做得比别人全”,而是因为“我现在就能把我脑子里的业务直接变成系统”。
他的决策路径,不再是“我选哪一家 SaaS”,而是“我怎么把自己的需求讲得更清楚”。
这一刻,SaaS 的分销逻辑就已经被绕开了。
Q:那留存呢?SaaS 一直引以为傲的,是极高的迁移成本和用户粘性。
Maor Shlomo:这正是 SaaS 接下来最危险的地方——它过去的“护城河”,会反过来变成“负担”。
SaaS 之所以难以迁移,是因为:
数据结构是你定义的,流程是你固化的,权限是你设计的,用户被迫去“适应你的系统”。
但在 Vibe Coding 的世界里,用户第一次拥有了一种能力:
不是“把数据从你这里迁走”,而是“重新生成一套更符合自己现状的系统”。
当迁移不再意味着“抽离一座大楼”,而只是“重新生成一栋更合适的房子”,留存的心理基础就会被动摇。
那种“我已经被锁死在这个系统里”的宿命感,会逐渐消失。
Q:从厂商视角看,规模化能力一直是 SaaS 的核心优势。生成式系统真的能绕过“规模化”这道门槛吗?
Maor Shlomo:生成式系统不是在“规模化”,它是在“分布式生长”。
SaaS 的规模化,是把同一个产品复制给一万家公司;
生成式系统的规模化,是让一万家公司,各自长出一万套不同但完全贴合自己的系统。
前者需要巨大的组织、销售、市场、支持团队;
后者需要的是模型能力、算力调度和基础设施稳定性。
这两套“规模”,从根本上就不是同一种东西。
当规模不再依赖“人和流程的堆叠”,而依赖“系统和算力的弹性”,SaaS 的组织优势就会被快速稀释。
Q:那护城河呢?数据、品牌、生态、渠道,这些 SaaS 长期积累的资产,都会失效吗?
Maor Shlomo:不会一夜失效,但会被“去中心化”。
在 SaaS 时代,护城河是“越集中越安全”:
用户越多,数据越多,生态越厚,后来者越难切入。
而生成式系统的护城河,反而是“越分散越稳固”:
每个用户拥有自己的系统、自己的数据结构、自己的业务逻辑。价值不再集中在某一个中心平台,而是分布在无数个节点之上。
这意味着,SaaS 赖以生存的“平台中心化优势”,正在被系统性削弱。
Q:从商业模型上看,这会把整个 SaaS 行业带向一个什么样的终局?
Maor Shlomo:SaaS 不会消失,但会从“主角”退回“特定场景解决方案”。
未来仍然会有 SaaS。
会有极重的行业系统,会有强监管、强标准、极高稳定性要求的领域,比如金融核心系统、医疗底层系统、通信基础设施。
但在更广阔的日常业务世界里,“买一套标准软件然后适应它”,会越来越像一种低效、老派、笨重的做法。
到那时,人们回头再看今天的 SaaS,就会像我们今天回头看“要先买一台服务器才能建网站”一样。
你不会说那是错误的。
但你会知道,那是属于另一个时代的最优解。
04
|SaaS 不会立刻死亡,但“软件作为商品”的时代正在退潮
Q:你前面描绘的这幅图景,更像是一场缓慢却不可逆的结构重写。很多人会问一个最现实的问题:SaaS 这么庞大、这么成熟、这么深地嵌入了企业运转,它真的会被 Vibe Coding 所取代吗?
Maor Shlomo:不会被立刻取代,但它会逐渐失去作为“默认选项”的地位。
历史上几乎所有技术范式的更替,都不是靠一场正面战争完成的,而是靠“默认答案的悄然更换”。我们今天仍然在使用邮件,但它已经不再是沟通的中心;我们仍然在访问网站,但网页早已不再是价值的承载物,而只是数据流的一层入口。SaaS 也会经历同样的过程。它不会消失,也不会突然崩塌,但它将从“企业软件的第一选择”,退回到“特定场景下的专业工具”。在金融、通信、医疗、强监管和强标准的领域,它仍然不可替代;但在更广阔的日常业务世界里,人们会越来越少地以“买一套标准软件”为起点,而是从“让系统按我的方式长出来”开始。
在那个瞬间,SaaS 不是“被打败”,而是自然退位。
Q:如果把时间尺度再拉长一点,你认为 Vibe Coding 最终改变的,并不是某个行业,而是软件本身的社会属性?
Maor Shlomo:它第一次让软件生产,从一个高度中心化的行业,变成了个人的基础能力。
在最早的年代,能写软件是一种稀缺职业;在 SaaS 时代,能选对软件是一种组织能力;而在 Vibe Coding 的时代,能“生成软件”,会逐渐变成和写邮件、做表格、发信息一样的日常行为。你不再需要理解数据库、前端、架构或框架,你甚至不需要理解“什么叫系统设计”,你只需要理解你自己的工作方式、你的业务逻辑、你的真实困扰。软件不再是“被购买的商品”,而是一种“被表达的结果”,像语言、像图像、像文字一样,成为人类表达意图的一种自然形式。
从这个意义上说,并不是软件被 AI 替代了,而是软件作为一种“工业化商品形态”,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
Q:如果回到你个人的经历,从“为女友写一个 CRM”,到一个人做出 Base44,再到 8000 万美元被 Wix 收购、收购后继续高速增长,你会如何理解自己在这股浪潮中的位置?
Maor Shlomo:我只是比很多人更早踩到了方向的转折点,本质上是一种时代红利。
一开始我并没有什么“颠覆 SaaS”的宏大叙事,我只是想解决一个非常具体的问题:我的妻子不想学习复杂系统,但她真的需要一个只服务于她工作方式的工具。后来我才意识到,这并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而是整个软件行业长期以来的结构性误差——我们习惯让人去适应系统,而不是让系统去适应人。
如果你今天问我 Base44 是一家什么公司,我不会说我们是代码生成器,也不会说是低代码或无代码平台。我更愿意说,我们是在尝试把软件重新交回给使用它的人。当产品被收购、用户规模和收入继续放大之后,我反而更确认了一件事:真正推动这一切的,不是某一家公司的执行力,而是这股浪潮本身已经足够庞大、足够深、不再需要任何人去“证明它是否成立”。
Q:如果你要用一句话,总结你对未来软件世界的判断,会是什么?
Maor Shlomo:软件不会被 AI 毁灭,但软件商品化的时代,会被 AI 推着走向终结。
未来人们仍然会“做软件”,也仍然会“购买软件”,但那已经不再是软件世界的中心形态。更多的系统,会在个人和组织内部被直接生成、被持续修改、被快速废弃、再被重新生长。你不再是“某个软件的用户”,而更像是一个“不断生成系统的作者”。Vibe Coding 并没有发明这个趋势,它只是让这个趋势第一次变得足够低门槛、足够顺理成章。
软件不会消失,但“软件即商品”的时代,正在悄悄退潮。
关于Cubo Group(矩阵魔方)
Cubo Group(矩阵魔方)是全球最具影响力的 GTM AI 平台(Go-To-Market Engine for AI),专注于推动 AI 品牌从冷启动迈向规模化增长。我们长期深度陪伴 AI 团队,以系统化的策略、渠道与资源,成为他们通往全球市场的核心增长引擎。
我们构建了全球最具规模与活力的 AI 用户与影响力生态系统:
AI Secret Media Group是Cubo旗下媒体集团,拥有 AI Secret Newsletter (全球Top1 AI newsletter)、Bay Area Letters(湾区科技报道)等多个美国本土媒体品牌,美国本土订户超过200万,月发行量超过6000万。
Partnerly - AI出海营销机构,2023年成立至今,服务超过100多家全球AI企业,从阿里巴巴Qwen、Hubspot、Monday 到 Figma、11Labs、Genspark,我们见证了AI全球化影响力的跃迁。
在 AI 创业不断加速的今天,找到对的增长路径,比一味提速更重要。 Cubo 将继续作为值得信赖的合作平台,与全球最具潜力的 AI 品牌同行,一起构建属于 AI 时代的全球影响力。
如果你正在寻找 精准的增长路径,想要实现从冷启动到全球爆发,欢迎联系我们,探索属于你的 GTM AI 成长引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