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坎坷终将到达的回家路

11月14日，神舟二十号任务乘组搭乘神舟二十一号载人飞船返回舱，平安降落在东风着陆场，结束了为期204天的“太空出差”，刷新了中国航天员单个乘组在轨驻留时间纪录，也是自中国载人航天任务启动以来航天员首次“换乘”飞船返回地球。

人类探索太空之路并不平坦，充满了困难与挑战。放眼国外载人航天历程，因技术故障、意外变化导致航天员返航横生波折，屡见不鲜，其结局也并非都像“神二十”乘组这样圆满。

神舟二十号任务航天员乘组安全返回地球

在大众心目中，载人航天事业应用了各种高科技，航天员经过千锤百炼而身怀绝技，正常出征飞天后，按照周密计划安全返回似乎是顺理成章的。其实，航天员不时会遭遇延迟回家的情况，具体原因也是五花八门的。

今年3月19日，4名航天员乘坐载人龙飞船安全溅落在美国佛罗里达附近海域。其中的2名美国航天员是在2024年6月5日乘坐美国波音公司的星际线载人飞船升空，原计划仅需执行为期8天的在轨测试任务。不料，星际线载人飞船的控制软件、推进器等出现了连环技术故障，虽然有惊无险地将2名航天员送到国际空间站，却无法保证将他们安全地送回地球。于是，“星际线”被迫在当年9月“空载”返回地球，而2名航天员不得不在国际空间站上持续“加班”278天，包括出舱执行任务，直到“换船”回家。

与“神舟二十号”的情况类似，各种空间物体撞击也曾迫使国际空间站上的载人飞船推迟返航。

2022年12月15日，地面监测发现，国际空间站上的俄罗斯联盟MS-22载人飞船的外部散热器管路出现了泄压现象，泄漏物持续喷出。国际空间站机械臂对该飞船外部进行了检查，发现其服务舱散热器表面被疑似微型陨石撞出了孔洞。科研人员分析认为，管路损伤会导致热控能力显著下降，很可能造成该飞船再入大气层过程中舱内温度和湿度超过安全范围。因此，地面指挥中心决定让“联盟MS-22”不载人返航，并发射空载的“联盟MS-23”。

这导致本应在2023年3月返回地球的2名俄罗斯航天员和1名美国航天员直到当年9月才回家，“太空出差”从188天延长到371天，还刷新了美国航天员单次在轨任务时长纪录。

俄罗斯联盟MS-22载人飞船在轨泄漏

除载人飞船等航天器自身故障会导致返航延迟之外，着陆场如果遭遇恶劣天气，同样有可能让航天员被迫“加班”。

比如，2024年1月19日，美国公理航天公司组织的Ax-3商业载人航天任务启程。次日，4名“私人航天员”入驻国际空间站。他们原计划于2月3日返回，不料飞船预定溅落海域出现风暴，导致他们在轨时间延长数天，直到2月9日返回地球。这种另类的服务“加量不加价”，对于他们来说属于意外之喜。

再比如，今年4月30日，神舟十九号载人飞船返回舱将3名中国航天员送回地面，比预定时间晚了一天，原因是东风着陆场遭遇大风极端天气。

不论是航天器状态，还是着陆场天气，均属于技术原因。然而，有时候，政治原因同样会导致航天员无法按期返航。

1991年12月26日，苏联解体。当时，航天员谢尔盖·克里卡列夫已经独自留守和平号空间站1个月有余。原来，政治动荡和局势混乱导致和平号空间站任务调度、资金拨付、航天员“接班”安排等一时出现了“真空”。俄罗斯独立之初，遭遇严重的财政困难，一度难以组织下一次发射任务，甚至不得不出售联盟系列载人飞船的座位来筹措资金，进一步拉长了克里卡列夫的留守周期。为了确保和平号空间站飞行安全，克里卡列夫滞留太空311天，直到1992年3月才返回地面，更换为俄罗斯国籍，也得到了悲情称号“最后一个苏联人”。

载人航天系统构成复杂，千头万绪直接关系到航天员生命安全。因此，各国处置航天员再入返回过程时，务必谨小慎微，不容一丝一毫侥幸心理。苏俄和美国在这方面出现过严重事故，教训惨痛。

美国星际线飞船以无人状态返回着陆

1965年3月，苏联航天员阿列克谢·列昂诺夫与帕维尔·别利亚耶夫乘坐上升2号飞船遨游太空。他们成功完成了人类第一次太空出舱活动后，准备返回地球。但飞船的自动导航仪出现严重故障，地面技术人员尝试远程维修未果，迫使航天员手动操作返航。然而，返回程序开始后，飞船服务舱和返回舱并未按计划在第一时间分离，导致飞船姿态失控。虽然在航天员努力下，返回舱最终脱离了服务舱，但已严重偏离了预定返回航线，陷入不受控的翻滚状态。幸运的是，最终飞船恢复正常姿态，打开降落伞，顺利实现软着陆。

2名航天员刚松一口气，却发现着陆地点偏离着陆场约800公里，位于荒无人烟且被冰雪覆盖的原始森林中。更幸运的是，缺衣少食的航天员发出了无线电求救信号，被无线电爱好者截获，并通知了苏联政府。

航天员着陆两天后，救援直升机终于在乌拉尔山终年积雪的一处偏僻山坡上发现了几乎已冻僵的2名航天员。由于无法降落，救援直升机只好空投食物和衣物后暂时飞走。又过了一个昼夜，救援人员紧急开辟出一处直升机着陆场，又滑雪约20公里，最终救出2名航天员。

大难不死的列昂诺夫作为“太空行走第一人”而功成名就，和他同一批成为苏联航天员的弗拉基米尔·科马罗夫却没那么好运，成为“第一个在太空任务中牺牲的航天员”。

1967年4月23日，科马罗夫乘坐后来被命名为“联盟1号”的载人飞船，从拜科努尔发射场起飞。飞船与火箭分离后，一侧太阳能电池板未打开，导致飞船电力供应不足，后续任务无法开展。于是，地面控制中心授权科马罗夫择机立刻返回地面。然而，由于电力供应不足，自动导航系统无法工作，科马罗夫只能选择手动模式返航。

飞船距离地面7公里时，制动降落伞出现故障，导致飞船不断旋转，备用降落伞也无法正常展开。最终，“联盟1号”以过高的速度直接撞击地面，返回舱像空易拉罐似的被压扁，一半陷入地下，熊熊大火将返回舱残骸烧得黝黑，科马罗夫的遗体只被找回了一段焦炭。

后来，类似的悲剧又出现在苏联“联盟11号”乘组身上。由于返回过程中一个安全阀突然打开，导致返回舱内迅速泄压，3名航天员在短短半分钟内就死于缺氧造成的脑溢血和肺栓塞。因“联盟1号”事故停飞一年半后，联盟系列载人飞船不得不再次停飞。

2003年2月1日，美国哥伦比亚号航天飞机再入大气层过程中解体，7名航天员全部遇难。这起悲剧也是一个典型的“反面教材”。事故原因是过多的热量从航天飞机左侧机翼前缘一处破损的隔热瓦侵入了机体内部，引发结构失效而解体。而这块隔热瓦之所以会破损，是航天飞机起飞阶段从外油箱脱落的保温泡沫撞击所致。

调查显示，美国宇航局管理层在航天飞机起飞后迅速获得了左翼隔热瓦遭撞击的信息，但仅将其归类为“维修问题”，而非“安全问题”，并且一再无视工程团队提出的在轨成像检查与风险评估建议。而他们无视的理由正是侥幸心理——“这种事情之前也多次出现过，既然之前没出现问题，那么这次也不会出现问题”。

该事故是促使航天飞机退役的关键因素之一，也迫使美国宇航局改革和优化管理决策流程。国际空间站的人员和货物运输从此逐渐向飞船“倾斜”。

有观点认为，人类的未来在星际之间，飞向太空是人类命运的最终归宿，而航天员堪称“人类命运的先行者”。在多重技术保障和严谨周密的安排下，相信这些飞天者的回家之路将越来越平安顺利。

来源：中国航天报

编辑：小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