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直在琢磨一个概念,我姑且称之为古文“上下文工程”。
起初的疑问很简单:为什么像汉字或《周易》这样古老的符号系统,能蕴含如此巨大的信息密度?一个字,一个卦象,似乎就能同时描绘空间、时间、感受,甚至是一种微妙的自我状态。
后来我意识到,这或许本就是一种高度凝练的技术。它的高明之处,不在于对事物进行原子化的拆解,而在于对“上下文”的极致压缩与调用。
一个汉字,比如“秋”,它本身就是一个信息包。它背后链接的,是所有中国人共享的文化记忆:稼禾、燥火、收获的喜悦、离别的萧瑟。我们之所以能瞬间解码,是因为我们都浸泡在同一个庞大的、不言自明的文化语境中。这个共享的现实,就是我们共同的“训练数据”。
《周易》则把这种工程推向了更高的维度。它似乎在说,宇宙与人心遵循着同一套运行逻辑。通过起卦那一刻独特的“时空节点”,就能将一个当下混乱的、无限复杂的现实,锚定到它那套井然有序的“可能性原型”之中。
它给出的不是一个宿命的答案,而是一张关于“势”的概率地图。它告诉你,在当前的上下文里,能量最可能流向何方。这是一种“低数据、高模型”的智慧。它不需要海量的数据投喂,因为它背后有一个极其深刻、经过千锤百炼的先验世界观模型。
学习这套工程,最大的挑战不在于记住规则,而在于理解它背后的世界观——那个将天地、社会、人心视为有机整体的视角。这让我反思,我们今天所说的智能,或许过于偏重计算和分析。而古人似乎更擅长另一种智能:一种把握关联、匹配原型、洞察“势”的关联智能。
这可能才是真正的难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