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作权vs.表达自由：恶搞《黄河大合唱》的侵权认定

近期，恶搞版《黄河大合唱》在年会等场合流行，引发词曲作者冼星海、光未然后人公开谴责，称此类改编行为“忘本”、“不可原谅”，并表示将依法维权。该事件迅速引发社会热议：此类改编是否构成著作权侵权？如何平衡著作权保护与公众表达自由？本文将从法律角度进行解析。[1]

随着年末各类年会增多，《黄河大合唱》常被以夸张形式表演，如加入“狂魔乱舞”动作、篡改歌词为“我们在嚎叫”等。此类行为虽出于娱乐目的，但因涉及对经典红色文艺作品的戏谑处理，引发广泛争议。[2]

从著作权法角度看，作品的改编权、表演权和信息网络传播权受法律保护。现行《著作权法》第二十二条列举了12种合理使用情形，而恶搞行为涉及改编、公开表演及网络传播，通常难以归入合理使用范畴。若未经著作权人许可，确存在侵权风险。[3]

然而，合理使用的判断不应仅机械套用法条。我国司法实践参考“三步测试法”与“四要素标准”，即考量使用目的与性质、作品性质、使用部分的数量与实质性、以及对原作品市场的影响。最高人民法院相关意见亦强调，若使用不冲突于作品正常使用，且不合理损害著作权人利益，可构成合理使用。[4]

具体分析：

首先，年会中的恶搞表演多为内部非营利活动，受众限于公司员工，无商业收费或盈利目的，符合非商业性使用特征。[5]

其次，该类表演属于“转换性使用”，即通过戏仿、滑稽模仿等方式赋予原作品新的表达意义，反映职场现实或社会情绪，具有一定的创造性与批判性，符合合理使用中“使用目的与性质”的要求。[6]

最后，此类表演即便被拍摄上传网络，也多为个人分享，未形成替代性市场，公众亦能区分原作与戏仿作品，故未对原作品的市场价值造成实质性损害。[7]

更深层次看，该争议体现著作权与表达自由之间的法益冲突。表达自由作为宪法性权利，在价值位阶上具有优先性。合理使用制度的本质正是在私权保护与公共利益之间寻求平衡。[8]

历史上，《西游记》本身可视为对佛教故事的“再创作”，而《大话西游》等现代戏仿作品亦从“恶搞”中诞生并成为新经典。文化创新往往源于对既有作品的解构与重构。[9]

因此，对年会中非营利性、具有转换性表达的恶搞行为，不宜简单认定为侵权。著作权制度的初衷是促进文化繁荣，而非抑制言论与创意。若动辄以“侵犯经典”为由追责，反而可能抑制表达自由，阻碍文化发展。[10]

综上，判断恶搞行为是否侵权，应超越法条主义思维，结合合理使用原则的多维度标准，兼顾著作权保护与表达自由的平衡，避免以道德批判替代法律判断。[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