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0月30日,94岁的金庸先生离开了我们。
每每提及先生,他的名字前面会被冠以“社会活动家”“政治评论家”“著名作家”“一代宗师”等头衔,甚至也会有人称他为“金大侠”。
然而,在这个时间,我们发现,这些头衔远不及一句“先生”来得更为直接与尊重。
金庸先生一生见了世事变迁,经历了国仇家恨,当得起“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而对于更广大的人来说,知道先生,了解先生还是从他的15部经典作品开始的。
“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外加一部《越女剑》,金庸先生为我们构建了一个真实又虚幻的武侠世界,那里有国仇家恨的沉重,那里也有笑傲江湖的洒脱。
1
出生书香门第
金庸本名查良镛,1955年他写第一部武侠小说《书剑恩仇录》时,把“镛”字拆开,成了笔名。他出生在浙江海宁的一个书香世家。
海宁查氏是世家望族,康熙年间创造了“一门十进士,叔侄五翰林”的科举神话。进入近现代,査家还出现过实业家査济民,教育家査良钊,九叶派代表诗人、翻译家诗人查良铮(穆旦)。
而金庸族谱旁系姻亲关系中,也有很多大家熟悉名字,比如:

徐志摩——金庸的表哥(金庸母亲徐禄是徐志摩的堂姑妈);
蒋百里——金庸的姑父(著名军事家蒋百里的原配夫人查品珍是金庸的同族姑母);
钱学森——金庸的表姐夫(蒋百里的女儿蒋英是“航天之父”“两弹一星”功勋钱学森的妻子)
琼瑶——金庸的表外甥女(金庸的堂姐查良敏嫁了琼瑶的三舅袁行云)
……
在书香环境的熏陶下,金庸度过了安逸的童年时光。
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13岁的金庸随学校南下,开始了千里跋涉的流亡之旅。由安至危、由富到困,但金庸没有在战乱的颠簸流离中颓丧。
15岁的时候,金庸和两位同学一起合作,编了一本《献给投考初中者》,根据招考的题目,做些模范答案给学生看,大概相当于今天《五年模拟三年高考》这类的参考书。这个书做得很成功,让他们赚了很多的钱。
有人说,金庸是最会赚钱的文人侠客,这一点,金庸在中学时候就已颇显锋芒。而看起来温和宽厚的金庸,年少时性格也有十分狷狂的一面。
求学期间的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想成为一个外交官。但因历史原因,他还是跟外交官的梦想擦肩而过。后来,金庸在另一所学校念起了国际法,而这段法学知识背景以及他后来的经历与声望,为他谋得另一个鲜为人知的身份——1985年他被聘为香港基本法起草委员会委员。
2
在藏书堆里长大
金庸小时候,家里住在海宁县的袁花镇上,没有学区房,但是有三间书房。
那里面有很多线装书。据他弟弟回忆,这里面有《荒江女侠》《封神演义》《儿女英雄传》《明史》《水浒》……这些书,小金庸早早地就看完了。
不止是旧书,金庸家里还到处是新文艺作品。
他的父亲和哥哥有邹韬奋的《萍踪寄语》《萍踪忆语》等世界各地的旅行记,天南地北,无所不包。还有邹韬奋主编的《生活周报》。这些都成了小金庸的读物。
金庸的父亲给他送礼物,动不动就送书。10岁那年的圣诞节,父亲送给了小金庸一本狄更斯的《圣诞颂歌》。
这本书对金庸的影响,怎么说都不过分。他说这是“一个伟大温暖的心灵所写的一本伟大的书”。很多年后,每到圣诞节,金庸都还要翻出这本书来,读上几段,怀念父亲。
那么金庸小时候的玩具又是什么呢?
有一个故事:
金庸的祖父查文清,是光绪丙戌年的进士,做过丹阳知县,后来不当官了,回家编书。
他编了一部“海宁查氏诗钞”,规模很大,有好几百卷之多,但是雕版还没完工就去世了,书也没印出来。这些雕版放了两间屋子,后来都成了小金庸的玩具。
金庸家里的男性长辈喜欢读书,女性长辈也一样。
他的母亲徐禄,也就是徐志摩的姑姑,后来《书剑恩仇录》里陈家洛的母亲徐潮生的原型。她读过私塾,喜欢诗文,平时手不释卷。徐禄的书法也好,会写一笔漂亮的小楷。
金庸回忆说,小时候母亲和姊妹、姑嫂们喜欢读《红楼梦》,大家经常比赛背诵《红楼梦》的回目词,赢了的就得一粒糖。
3
大闹一场,悄然离去
金庸写了十五部武侠小说,可以说是部部经典。
他以汪洋恣肆的想象力,十余年间写下15部大作,仅仅一句“凡是有华人的地方,就一定有金庸的武侠小说”就足以见得他在全世界的影响力。
就像一位网友在缅怀金庸时说的那样:“还没等到他把阿朱改活过来,先生就走了。”
文学巨匠的骤然离去,也造就了金庸武侠世界里的无数意难平。
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那里不仅有着快意恩仇的江湖纷争,也有着不少让人惋惜的遗憾。可惜的是先生奔向了桃花岛,这些无可奈何再也无人可填。
阿朱赴死:塞上牛羊空许约

阿朱因担心萧峰会杀死亲父段正淳,继而与大理段氏结仇,怕他敌不过六脉神剑,遂决定易容成段正淳赴死,终成萧峰一生遗憾。
青石桥上,雷雨交加着降龙十八掌的呼啸,什么蓝天白云,什么草原牛羊,什么骑马并驰,什么携手共老,尽归一捧黄土。萧峰就这样陪着阿朱呆呆地坐在堂前,从早晨坐到午间,又从午间坐到了傍晚。
这一生,阿朱应该从未后悔过遇到萧峰,因为只有在他眼里,“阿朱就是阿朱,四海列国,千秋万载,就只一个阿朱。”
郭襄杨过:风陵渡口初相遇

如果少女郭襄没有随姐姐去风陵渡,没有在那里碰巧听到神雕大侠的事迹,没有追寻他并产生崇拜与爱慕,没有被给予三根金针的承诺,也没有收到十六岁的那份寿礼,她以后漫长的人生,会不会更好过一些?可惜,金庸的笔下没有如果。
“风陵渡口初相遇,一见杨过误终身。只恨我生君已老,断肠崖前忆故人。”杨过当年救下那个襁褓中的婴儿时,一定想不到这个姑娘后来为了寻他念他,付出了一生的时光。
靖蓉殉国:侠之大者当如是

一个是天下巨侠,一生心善;一个是鬼才妖女,一生聪慧。如此天造地设的一对本可以功成名就地隐退江湖,成为永远的传说。但《射雕》的故事不是结尾,在《神雕》的故事里,郭靖与黄蓉夫妇的后半生用来誓死守卫襄阳城,数次以肉身抵御外辱,直到城破身陨,与国同亡。
投降苟活不是他们会做的选择。“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是郭靖对杨过的嘱托,也是金庸笔下的人物留给世人对侠义最朴实又深刻的理解。
小宝辞帝:鹗立鸿飞天冥冥

不过是个混迹于烟花之地的小混混,韦小宝做人的准则只有三点:义气,义气,义气。但人生在世,总有些义气朋友,会从无话不说变成无话可说。
小宝跟康熙这对年少好友,就在逐渐成长的过程中因为地位的差距渐行渐远,即使刻意寻求那份遗失的美好,也不是滋味。一个终要回朝做皇帝,一个只想在扬州开家大妓院,鹗立云端、鸿飞天外,双方再怎么不舍,也只能放手。
既然小玄子不需要小桂子了,小桂子就应该选择离开,不是吗?
萧峰自毁:单于折箭已断魂

一直以为自己是汉人的萧峰,在最后关头胁迫耶律洪基下令,终生不许辽军一兵一卒越过宋辽疆界,之后以断箭自尽于雁门关外,享年33岁。
有人说,“萧峰是所有金庸小说中最具悲剧色彩的一个人物,宛如古罗马神话中的普罗米修斯”。确实,他被投身于所有矛盾的旋涡中心,进不能,退不能……他的死是注定的。
这是金庸迷的一桩遗憾,更遗憾的是,他的死也不能最终地解决这些矛盾。
王重阳林朝英:不许相思比夜长

全真教创始人和古墓派创始人斗了一辈子,说到底却是一个敢爱不敢言的故事。林朝英一片情深却心高气傲,宁可和王重阳以武相赌也不肯表明心迹;王重阳一生心向高志,宁可出家为道也不肯接受感情,却只能在故人去世后潜入墓室、痛哭一场。
或许,这样性格的两个人本就不是佳偶,各自成为武学宗师才是最好的结局。只是遗憾的是,世人总道我恨了你一辈子,世人只知道我恨了你一辈子。
陈近南之死:侠至末路亦枉然

《鹿鼎记》,金庸的最后一部武侠小说,可全本《鹿鼎记》看下来,却少有人能称得上传统意义上的“侠之大者,为国为民”,除了一个人——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
但金庸并没有让这个唯一的“侠”成为主角,因为金庸知道“侠”的时代该结束了,从以身殉国的郭靖,再到自尽止战的乔峰,最后到愚忠而死的陈近南,大侠们的路越来越难走,付出的代价也越来越大,可以说陈近南之死,是金庸武侠世界里传统侠客的末日,陈近南一死,也宣告着试图凭借一己之力逆天改命的侠客们已经没有的生存的土壤了。
正如韦小宝在《鹿鼎记》结尾问黄黎洲和顾炎武:明朝皇帝和康熙比,哪个好?如果是康熙好,那干什么要反清复明?
韦小宝乘机说道:“是啊。小皇帝说,他虽不是鸟生鱼汤,但跟明朝那些皇帝比较,也不见得差劲了,说不定还好些。他做皇帝,天下百姓的日子,就过得比明朝的时候好。兄弟没学问,没见识,也不知道他的话对不对。”
顾查黄吕四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想起了明朝各朝的皇帝,自开国的明太祖直至未代皇帝崇祯,若不是残忍暴虐,便是昏庸胡涂,有哪一个及得上康熙?他四人是当代大儒,熟知史事,不愿抹煞了良心说话,不由得都默默点头。
韦小宝道:“所以啊。皇帝是好的,天地会众兄弟也是好的。皇帝要我去灭了天地会,我决计不干。天地会众兄弟要我去行刺皇帝,我也决计不干。结果两边都怪我,兄弟左思右想,决计要告老还乡了。”
——《鹿鼎记》
一席话,问的几位当世大儒哑口无言,从此“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时代结束了,一个新的时代来临了,这个时代追求的是人民安居乐业,而不再是大侠的“反清复明”。
这对陈近南们来说或许是一个遗憾,但对普天之下的黎民百姓而言,却不见得是什么遗憾。
金庸挥剑为中国孩子带来了武侠梦,走后也把整个江湖带走了,裹挟着几代人青春里的忠肝义胆、快意恩仇。
就像他笔下一桩桩的浪漫主义悲情,随着先生千古,一切意难平仿佛也正应了那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感叹。
有人曾经问金庸:“人生应如何度过?”老先生答:“大闹一场,悄然离去。”
人生在世,去若朝露。一个人的一生,为何不可以是一部武侠小说,前半生纵情恣意、洒脱妄为,后半生心怀敬畏,有不断向学之心。就如查大侠的人生,可敬,可叹。他的故事里,有他的江湖!他的江湖里,有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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