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视点 | 郑维东：电视快与慢

电视本质上是快的，镜头的组合剪接是对现实生活的提炼与浓缩，改变和重塑了生活空间与时间节奏。互联网则更快，互联网好比时间加速器，让瞬间信息犹如洪流。

慢电视（Slow TV）则是新世纪以来在欧美国家出现的一个有趣的现象，也被称为“马拉松”电视，一般指电视节目对某一个普通事件的从头到尾的长时间直播。

比如2009年挪威广播公司曾经全程直播了一场长达7小时的火车旅行，这被认为是展示慢电视特点的一个当代典范；这家电视台还曾直播过燃烧直至熄灭的一堆柴火长达12个小时。BBC也曾以慢电视的形态直播过一艘客船的行程。

这些慢电视节目主要呈现出两个特点，一是对事件全程播出，二是完全依照事件进程节奏。其对现实生活不刻意添加修饰的屏幕再现，并把事件过程同步延伸到不在现场的观众家庭，增强了观众的现场感和议程设置意识。

没有看到有关慢电视节目的收视数据报告，说不出这类节目到底能有多流行（据报道有一些慢电视节目的收视率还挺高）；但是近些年慢电视形态的节目已经陆续出现在美国、英国、澳大利亚、比利时、香港等多个国家和地区的电视频道上；这一两年互联网平台上也开始出现慢电视节目的身影。

从收视率数据分析，最近几年观众对电视上播出的长视频节目的收看节奏也在加快，表现为人均每段收视时长减少趋势；而时下互联网上流行的所谓“倍速追剧”模式，则让我们对电视节目的消费体验驶上一条更快车道。

但是快有快的问题，慢有慢的好处。有一本曾经非常流行的好书叫做《思考快与慢》，书中的主要观点就认为：“快思考是基于我们的直觉和经验快速给出答案的过程，所以很容易受到情绪的影响而出现很大的偏差”；而“慢思考的特点是很慢，而且需要我们注意力高度集中，但是慢思考是基于证据和数据的搜集考证后做出的理性判断，所以结果的准确性比较高”。

电视是冷媒介，本身激起我们思考的能力就不足，如果再是快电视，情形可能更糟糕；而慢电视之于这个快节奏的时代，也许能给我们多一点边看边思考的时间与空间。

两相对比，有意思的是，慢电视的出现以及一定程度的流行恰与互联网的飞速发展交汇于同一时代窗口。有快有慢，非快即慢；可见慢电视的出现，恰源于快电视的反推，证明的正是生活需要辩证法。对这个辩证法的观察也可以从以下三个角度切入并做一些讨论。

首先是观众群体因为互联网与电视竞争而产生的分化与重聚现象。互联网从电视争夺走更多年轻的观众群体，电视观众老龄化趋势持续加剧，而中老年观众的生活节奏则明显契合了慢电视形态的发展。

其次是基于互联网平台的短视频和微视频节目盛行，视频对生活碎片化的切入和影响反而让一些观众产生以超长视频为情景的生活放松需要。

再次也有性价比的考量。电视节目精品化大片化趋势不断推升制作成本，慢电视则以更低的成本和更长的时间占用，反而赋予电视节目以不同的生存空间。

时下国内为数不少的电视频道走到了近乎入不敷出、生死存亡的关键档口，做“性价比”电视节目是这些频道最为现实的选择。相比追随或者转型，挤进与互联网的融合或者厮杀，慢电视及其类似的节目样态反而给当前市场提供了一个再思考的新选项。